人生，詩意還是失意？

【導讀】一年一度的高考即將來到，特發布幾篇關於高考的舊作。這裡發布的是根據2007年全國卷高考作文題《人生，詩意還是失意》試作的同題作文。歡迎有興趣的朋友閱讀。

人的一生，既是短暫的，也是漫長的。放眼時間的長河，人生的短暫，就像莊子所說，如同白駒過隙，倏忽間的一小點事兒。然而，人生究竟是以年月日等不同的時長來標識的，分、秒哪怕小時或可忽略不計，但晝夜相疊，日積月累，由是而嬰而少，而青壯而古稀，而耄耋而百年，卻也蔚為大觀。

歲月如歌，人生無常。不同的人生當有不同的時長，不同的時長組成不同的人生。有人嬰而夭折，有人少而喪命，有人英年早逝，有人長壽過百，生命之繁複，實不可以一而論。一般來說，有一定的生命長度才會有更多的生活空間，有一定的生活空間才會有更深的人生體悟。

人生雖有短長，且短者未必不能轟轟烈烈，流芳百世，長者未必不會碌碌無為，苟活偷生，然而，總體來看，一個人無論貴如王侯抑或賤似草根，無論智賽諸葛抑或愚同阿斗，時代的遭際與生活的境況可以大相徑庭、別如天壤，但在人生的總體感覺與把握上卻又是大體相彷彿的，無非詩意與失意。

詩意的人生，必定是幸福的人生，快樂的人生。幸福與快樂，是心靈愉悅的一種體驗與感受。在不同的人及人生階段，這種體驗與感受總是不盡相同的。家境的優越，智慧的充盈；愛情的獲得，權力的擁有；仕途的遷升，財富的積聚；人際的和諧，社會的關愛；體魄的康健，天倫的享有，等等，凡此種種，大至社會自然萬物，小至眼前身邊瑣碎，無不是幸福與快樂的源泉。

人生因為幸福與快樂而富有詩意，但幸福與快樂總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所謂人生五味，必定有苦也有甜，有得也有失，苦之大則甜之多，得之裕則失之豐。苦甜與得失不同，則幸福與快樂有異。正如苦因樂而生，得與失相伴一樣，詩意的反面即失意。感受快樂與幸福，則詩意；感受不快樂甚至痛苦，則失意。詩意與失意，就是這樣的一對孿生兒而構成人生的主基調。

人生的詩意與失意，本質上是一種對立與統一的關係，既是相輔相成的，也是可以相互轉化的。有人先詩意後失意，有人先失意再詩意，有人詩意失意幾經反覆，最終或詩意或失意。大約還沒有人一生詩意而從不失意，或一生失意而毫無詩意的。詩意與失意，總是因人、因時而異。未必早年詩意者晚年也詩意，早年失意者晚年也失意，甚至生前詩意難保身後不失意，或生前失意身後卻詩意的也大有人在。

縱觀我國古今歷史，這類詩意與失意相互依存、相互轉化的事例可以說是俯拾皆是、不勝枚舉的。如太史公司馬遷，如果早年士大夫的生活是一種詩意人生的話，那麼中年之後橫遭腐刑當是何等失意？！然失意之中卻著就其「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千古名著《史記》，完成由鴻毛之輕向泰山之重的轉變，雖是「隱忍苟活」，卻又是何等的詩意？！還有如孔子，如屈原，如李杜，如曹雪芹等，他們有的一生坎坷，大志難遂，有的年輕時還風流倜儻，老境卻十分頹唐，可謂飽嘗了詩意與失意的甘苦。但他們大體都是生前常失意，身後長詩意的人。

人們總是追求詩意而拒絕失意，這當然是人之天性與常情。因為失意通常都意味著物質的匱乏與落寞，意味著心態的失落與憤郁，甚至意味著生命之花的頹萎與凋謝。可以試想，一個正常人誰不希望自己的人生總是充滿和富有詩意呢？然而，失意不僅構成了人生的一個方面，是一個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的客觀存在，我們每天都可能要遭遇失意的狙擊，而且失意作為詩意的對立面，對詩意人生的顯現與鑄就也是功不可沒的。尤其一個人，孩提或青年時代的些許失意，未必不是日後詩意人生的良好奠基。

西人說，「憤怒出詩人」。司馬遷說：「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戹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可見，歷史上，任何偉大的人物都曾從失意中汲取精神的營養與能量，才最終成就其個人充滿詩意的人生的。可以說，如果我國古代的一些先賢先哲們不失意，可能就沒有了那些流傳至今對華夏文明產生深刻而久遠影響的偉大篇章了。

大家知道，《楚辭》是繼《詩經》以後的一種新詩體，是以屈原為代表的戰國時代楚國人所創作的不朽詩篇，而屈原是我國文學史上開始詩人從集體歌唱到個人獨立創作新時代的偉大的愛國詩人。誠如司馬遷所說，如果屈原不失意，可能就不會有《離騷》，當然就不會有《楚辭》，甚至後世會不會出現如司馬遷和李白、杜甫這樣堅持理想、九死不悔，「一生傲岸」、不向權貴折腰，深切地憂國愛民，因而與屈原精神一脈相承的偉大的詩意人物，都不得而知。

詩意的人生是一種基本的人生。然而，由於不同的人生所身處的時代環境不同，所肩負的歷史使命不同，對生命意義及質量的理解與追求不同，因此，人生的詩意化的內涵與境界也就有所甚或完全不同。在任何社會、任何時代，在對他人與社會不構成危害的前提下，追求一己之身及其家庭的詩意化人生，顯然是無可指責的，但終究不是人生詩意的最高境界。能夠把個人的詩意與社會的詩意、人民的詩意緊密聯繫和統一起來，這才是人生的最大最高的詩意所在。

我們共產黨人是以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奮鬥宗旨的，因此，為人民謀服務、為人類謀福祉，應當是每個共產黨人所應有和秉持的最高追求。這方面，共和國的締造者毛澤東堪稱典範。他一生以人民的利益為重，為了新中國及全體人民的詩意，除了出生入死、嘔心瀝血而外，還不惜懷忍了個人的諸多失意。年輕時就痛失「嬌楊」，年老後又痛失愛子，這是多麼不堪忍受的人生失意啊？！他無愧於當代和後世億萬人民心中最具詩意的偉大導師和偉大領袖。

現代生活是個遠離了戰爭硝煙的和平年代，是個衣食住行都日趨豐富與繁盛的發展時代。應當說，社會是個更具詩意的社會，人生也理應是充滿更多詩意的人生，但失意之事、失意之人也時有發生、時有所聞。由於種種原因，一些人變得富裕了，發達了，看起來詩意了，但如果不能跳出個人的小圈子，如果總是以一己私利為重，如果總是干一些損社會而肥自我的勾當，那麼，誰也不能保證其不會由一時的詩意走向長遠的和最後的失意。

近些年來，黨內一些高官厚祿的腐敗分子，從胡長青、成克傑到鄭筱萸、陳良宇等，當他們位高權重、炙手可熱的時候，不能說不詩意，可一旦東窗事發，鐵鐐加身，其後老境頹唐，餘生茫茫，甚至嗚呼一命，並將永遠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則又何其失意、何止失意？！他們皆由仕途得意到馬失前蹄，不僅其個人走了一條詩意與失意顛倒的人生道路，而且也為世人敲響了警鐘。

人生，究竟詩意還是失意？這與時代和社會的約束和促成顯然不是毫無關係，但最終也還是要靠個人來把握和創造的。讓我們一起來為詩意的社會、詩意的人生而共同努力吧！

（2007-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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