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一輩子當個老農民？

題圖：雨中放學的小女孩，2017.5.27，柬埔寨

兩個月前我做夢回到老家，舊房子還沒有翻新，兩扇木板做成的大門推開時吱吱呀呀地響，門上的尉遲敬德和秦叔寶沒了顏色；門檻也是木頭的，踏得光滑發亮；過道里堆放著一些農具，鐮刀、鋤頭、小推車；還沒有進到院子里，我就醒了，醒了我就哭了，流了兩滴淚，因為我怎麼也回憶不起老家的全部模樣。從這一天起，我時常想一些小時候的事情，但沒有一件能有頭有尾地寫成故事。

1.育紅班。那時候不稱幼兒園或者學前班，而是叫「育紅班」。育紅班是培養紅色幼苗革命接班人的班級，是中國文革時代的產物，對準讀小學前兒童的一種提前教育，學制一般為一年。那時候家家戶戶都窮啊，用不起紙和筆，每個小孩子的文具只有兩樣——一塊木板和粉筆。對了，還有一塊廢布料當做黑板擦。木板一側打兩個小洞，用廢布條穿起來，上學放學都掛在脖子上，就像這樣：

（圖片來源於網路）

我的那塊木板是桐木做的，因為桐木較輕，父親又是鋸又是刨，十分平整、光滑；粉筆的話就只能靠買了，五分錢一包，一包100根，每天只能帶一根粉筆去上學，那時候我只有把粉筆用到只剩花生米大小才可以找母親換一根新的。

2.數學老師曹秀紅。我記得曹秀紅很待見我，因為我學習好；但是我不怎麼待見她，因為我覺得她身材不好，雖然才20歲左右，但她十分豐腴，胸部很大，大腿很粗。在我印象里，她總不開心。布置完作業，她就搬一把椅子坐在教室門口，一會兒盯著我們寫作業，一會兒看看教室外邊，面無表情，眼神放空，有時候她穿著裙子、翹著二郎腿，自己內褲都露出來了也不知道，而我不知道她在憂愁些什麼。

後來曹秀紅不做老師了，嫁到了外村；後來我聽說曹秀紅和我們校長「有一腿」，校長的老婆當場「捉姦」。

3.放學後去鋤地。我們家所有的農活我都干過，不下地幹活就挨罵挨打，所以我從來不喜歡放假，只想上學，那時候每年要放很多假，春假、麥假、秋假和寒假，一到農忙就放假，周末也不能閑著。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我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做個農民，大概我10歲的時候，我就不怎麼抵觸干農活了，甚至下午一放學，我就扛起鋤頭去村西的油菜地里鋤草，沒人讓我這麼做，但我覺得就應該這麼做。我鋤啊鋤，大人們都收工回家做飯了我還在鋤。街坊四鄰都誇我懂事，但母親覺得，放學後還是得先做作業。母親常問我，你想一輩子當個老農民？

4.兒童節。兒童節這天我們只上半天課，上午放學前，班主任會給每個人發兩顆糖和一包瓜子，總共價值不足一毛錢。糖和瓜子我都不愛吃，都分給女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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