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花令·五月薔薇季（上）

薔薇開了，四月就到底了；薔薇謝了，五月就到底了。

林花謝了春紅。桃李嬌杏，初櫻海棠，牡丹紅葯……用盡心力，燦爛一春後，還是花落飄零。從前花蕾下的小雛果，現在站滿枝頭了，青青澀澀的。

五月里，常常先是老槐樹不聲不響地開出了槐花。高大橫長的枝，蓬起了一簇簇圓圓的葉，或白或紫的槐花，就躲在綠葉里。

幾時打的花苞？幾時開的花？人們都從無注意。

京城處處有老槐，街邊、胡同、園子、房前屋後都有老槐樹，年齡幾十的，年齡上百的，都多的是。高大，安穩，年年歲歲的在，從未驚到人的目光。槐葉從無到有，槐花從苞到開，就跟日出日落一樣，無須惦念。只有槐花的香味，在胡同里隨五月的風打旋時，才會驚訝起，呀！槐花開了！不過如此，偏偏那一簇簇的槐花還要躲在一簇簇的綠葉間。

晴天，陽光從葉的縫隙里照下來，才看得清那隱隱綽綽的小花。雨天，綿綿的雨把葉和花都打濕，花葉水珠兒全沾在了一塊兒，更是難見花姿。不經意間，哪天在槐樹下走，風一起，滿葉飄搖，撲撲簌簌地，下起了一陣陣槐花雨，打在身上，地上散落無數。

這時候，最令我想起國子監那整一條街的老槐樹，枝繁葉茂，花必是不少，風一起，花香四溢，風一吹，花瓣打落，國子監都能少了幾分恭慎態，更添了書香氣。

京城裡的人呀，花令一到，會想著賞春花，想著賞夏荷，多數卻從想不起滿眼皆是的老槐樹開花，它實在太像我們過的普普通通的日子，又像是我們普普通通的日子的一部分，安靜尋常。

京城的薔薇和京城的老槐樹一樣多。大街中間的綠化帶，樓房紅牆的一角，道路的拐彎兒處，屋舍外圍的欄杆處，都有一叢叢的薔薇。槐花即將落盡的時候，三朵兩朵的薔薇花骨兒，似打探時光一般，從細葉間鑽出來了。三五天的時間，滿京城的薔薇像是得了信，紛紛確定了是五月天，便全從細葉里跑出來啦！

無論走在京城的哪裡，都能見到薔薇。

我最喜歡兩處地方的薔薇花，一處是人大靜園一棟樓房角下的一叢小薔薇，一處是藍靛廠東路翠疊園欄杆上纏繞的薔薇。

靜園的小薔薇，彷彿年年最先開放。起初是幾小朵，不出一兩天，那盛大的細葉就綉出了無數朵。花朵兒是玫紫色，花盤兒不大，向內攏著，卻還分出很多層來，真可愛，明明使勁地開，又俏皮地欲開還羞。這一朵好看，那一朵好看，遠遠地看，整叢也好看。因在牆角下，又因在道路旁，還因旁邊立著幾棵石榴，越發顯得嫻靜，她周圍的時光也就變得靜好。她開了頭，人大里各處的薔薇就多了起來……

翠疊園欄杆上纏繞的薔薇，錯落有致地爬滿了整個欄杆。花開的時候，能掩出一條花蔭來。什麼顏色的都有，小朵小朵的純白，大朵大朵的粉紅，微微張開的殷紅，花瓣鬆散的麗黃，甚至還有顏色重疊的，半白半紅，半紅半紫。姿態也是那麼多，一併兩開的有，垂頭的有，半遮面的有，翹首的有……

這條花蔭一路慢慢地走過，走個半小時也不嫌慢，只恨時間倉促，只恨它是上班的必經之路，那麼多回，都急匆匆地打那過，甚而有跑過去的時候。轉眼之間，不再走這條花蔭路，已有三年多了，我想我很難再回到那裡了，只剩念想。

春花過後，稍稱得上花氣襲城的，只有開滿五月的薔薇了。不說稱得上，而說稍稱得上，不是她不夠多，不夠美，而是在一個以「月季花」為市花的京城，她的開放和槐花一樣安靜尋常。但我卻是惦念她的人中，最惦念她的，初夏一來，心裡縈繞的都是這首詩:

綠樹蔭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然而，可悲可嘆可氣的是，「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在我無比忙碌、緊張、疲憊的節奏里，槐花不知在五月的哪一天里落光了，薔薇在五月末的日子裡也花勢漸微了。

歲月留不住，六月即到來。當我依舊要在繁忙的六月里奔走的時候，京城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微雨過，小荷翻，榴花開欲燃。

圓明園的小荷在開了，恭王府的榴花在開了。

（未完待續。。。。。）

註：《京城花令》是田丫頭傾情為大家按京城花期介紹的花開系列，今晚的《京城花令·五月薔薇季》是系列中的第三篇，之前已為大家介紹了《京城花令·紅梅海棠》《京城花令·牡丹芍藥》，想回顧的小夥伴可以查看歷史消息哦，萬分歡迎小夥伴繼續關注《京城花令》，與田丫頭一起賞花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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