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熱帶雨林搬進城市，他是讓植物飛起來的魔術師

文：申屠

一個躲在山中寫文字的人

綠頭髮，綠衣服，綠鞋子，綠襪子，甚至是綠指甲——這是帕特里克?布朗克（Patrick Blanc）。Blanc 在法文里是「白色」的意思，但他更喜歡人們稱他為「綠先生」。

綠先生身上有很多頭銜：裝置藝術家、植物建築學家……他還是「垂直花園」的發明者，這個發明在 2009 年被美國《時代》周刊評選為世界上最偉大的 50 項發明之一，和它一起獲此殊榮的是像艾滋疫苗、美國太空總署的戰神火箭這樣影響了全人類的發明。

綠先生為馬德里當代藝術館設計的「垂直花園」

綠先生同植物的淵源，可以追溯到他 8 歲那一年。第一次見到魚缸，他驚訝地發現，原來植物在水裡也可以存活；後來他媽媽帶他去看蘭花展，他又大開眼界：原來植物也可以種在樹榦上——在那之前，他以為它們只能種在泥土裡。

就跟被蘋果砸中之後，牛頓開始好奇、思考一樣，綠先生也開始琢磨：什麼樣的植物不種在土裡也可以？又該怎麼養活它們？這個思考正是他日後得以發明「垂直花園」的火種，不依賴於泥土而活的植物，正是這個系統的根基。

這一琢磨，就是 10 年。

直到綠先生 18 歲那一年，他第一次到東南亞的熱帶雨林，那次旅行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在那裡，他見到了許多從來沒有見過的植物，水生的，攀緣著樹榦或者岩石而活的，許許多多不需要泥土的植物，擁有令人難以置信的生命力。

熱帶雨林之旅讓綠先生大開眼界

綠先生簡直有如置身於天堂，他也想一直和摯愛的植物過上一輩子，但他並沒有因此隱居，而是想：我能不能把這些植物搬回城市裡？

越來越多的人生活在城市裡，他們越來越少跟植物相處，但是和植物相處的願望也越來越強烈——這是綠先生想把植物帶回去的初衷。

植物能夠治癒疲憊的心靈，而且，最有效的治癒方式，不是種在花園裡，讓人們特意去觀賞，而是種在那些讓人意外的地方：地鐵站、高樓大廈里……沙漠里突然出現的綠洲，才會具有魔力，才會讓人感動。

但是城市那麼擠，劃快空地來養綠色實在太奢侈了——那就往天上去。至此，「垂直花園」的想法更具體了。

「垂直花園」就像是為街頭施了一道魔法

綠先生先是在自己的家裡開始實踐。他不斷地去各地的深山野林，帶回各種植物種在自家牆上，慢慢地摸索出了「垂直花園」這個系統。

這套系統大致有 3 層：最裡面的是沿牆搭建的金屬框架，裡頭設好了智能的灌溉管道，由電腦控制，不需要人為澆水；然後鋪一層 PVC，起保護作用，既可以防止植物營養液腐蝕支架和牆壁，也可以防止植物的根系穿刺牆壁，導致房子倒塌；最後才是代替土壤的毛氈層，用來固定植物。

2001 年，法國的室內設計教母 Andrée Putman 對他的作品一見傾心，請他為巴黎的 Pershing Hall 酒店打造一道植物牆。

這套精密謀划過的科學培養方法，在綠先生手上美得像是一場時間的魔術：垂直花園的風景是流動的，隨著植物的生長，可以呈現出不同的面貌——綠先生將其稱為「自然的律動」，這樣的植物牆壁會呼吸，會讓人感動。

植物牆是立體的，生長的

它們是通往霍格沃茨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彷彿穿過它們，就可以從巴黎的鬧市區到達遙遠神秘的異世界，魔幻極了。而這也正是綠先生最初的設想：不期而遇的綠色。

Pershing Hall 的植物牆讓綠先生聲名大噪，從此他的垂直花園開始在世界各地流行起來，幾百件作品無一重複，東京、悉尼、台北、馬德里，沙烏地阿拉伯的沙漠世界、布朗利博物館、百貨公司、兒童樂園……都有他的作品。

隨著這種流行而來的，是更多的模仿，不同的人都效仿他，但是其他人的作品都有一個致命傷：短命，過個一兩年植物就都死光了。而綠先生的作品，卻可以實現永續，幾十年過去，依然生機勃勃。

巴黎布朗利博物館，綠先生的作品經受住了時間的考驗

其中的秘訣，就是要搭配足夠多的植物品種，從而擁有完整的生態循環。而要做到這一點，就非得像綠先生這樣，跑過足夠多的地方，了解足夠多的植物，活成「行走的植物百科全書」，甚至活成一株植物。

綠先生從頭到腳都像一株植物，他的頭髮是綠色的，每半個月就要染一次。一開始是受他的藝術家伴侶影響，對方染髮，綠先生也跟著染，並且選擇了最鍾愛的綠色。結果一染就堅持了三十多年，成為了他的標誌。

他還有個怪癖：不喝水，只喝白酒，因為「喝水會讓我生鏽」。這麼看來，綠先生的確是個怪人，有著奇怪的信仰，做著奇怪的事，卻奇怪地造福了人類。

綠先生雖然一直只跟植物打交道，但他絕不刻板。朋友眼中的他，隨性卻又鬼馬，從來不走尋常路。

綠先生的工作室就是他的家，在巴黎市區，和他一起生活的是一萬多個品種的綠植，還有各種異國情調的蜥蜴、鳥、青蛙。綠先生在他二樓的辦公桌一低頭，就可以看到一個 6*7 米的巨大魚缸，還有裡頭各種各樣的魚、烏龜、水生植物。

他對魚缸如此狂熱，好像一切又回到小時候，他第一次看到魚缸時，一切開始的地方。

綠先生的部分作品一覽

被植物環繞的家

最新作品，還在生長中的悉尼一號中央公園

邁阿密 Pérez 藝術博物館

日本金澤當代藝術館

巴西聖保羅 FAAP 大學，燈光下具有別樣效果

普羅旺斯的一座高架橋

德國 Dussmann 書店

日本青山 CNAC 的一個酒吧

文茜說

這個愛穿綠色花襯衫的男人

幾乎改變了全世界

我最羨慕的是他的書房

工作室就在一片綠牆之前

——而且他穿著夾腳拖

熱愛植物的人 想必都很可愛

現在是六月 向日葵舒展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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