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樓村麥子的味道-張建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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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樓村麥子的味道

張建魯

老家的麥子又快熟了，你想和我一起去感受麥子的味道嗎？

我的老家兗州城西郭家樓，是一個生成無數傳奇和故事的地方，同時，也年復一年地生長著金燦燦的麥子，令人難忘的更是那美妙的麥子的味道。

布谷鳥來了，銜著六月熱情的季風，環繞著只有幾百人的鄉村郭家樓飛旋二圈後，盡情地歡唱著，向村旁的麥田飛去。那悅耳的布谷鳥的歌聲，在金黃色的麥田地里回蕩著，久久不願離去，似乎嗅到了麥子特有的香味。

芒種到了，麥子就要熟了。熟透的芒種，是屬於六月成熟的季節，是屬於小麥收穫的時令。

當我站在蕩漾著層層金色波浪的麥田裡，隨風搖擺的金黃色的麥子，喚起我對泥土的記憶里，此時此刻往往會更加清晰，更加的明朗；更加充滿著誘人的魅力和無限眷戀。

太陽的光芒，在布谷鳥的鳴唱中，照的麥子更加濃烈。只有愛戀土地的人，只有渴望豐收的人；置身其中才能理解土地里埋藏的希望和麥浪里蕩漾著的喜悅，才能聞到麥子散發出的成熟的味道。

麥熟一晌，在藍的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下，風兒帶著微笑、帶著曖暖的陽光，吹拂著還有個別青色的麥穗，慢慢變成淡黃、金黃色……

啊，田野里一望無際的麥子就要熟了。

成熟的麥子，太美妙了。他挺著硬朗的腰桿，高擎著沉甸甸的麥穗。一根根筆直金色的麥芒，一片片豎起的金色葉子；似刀似箭，護衛著像金色汗珠鑲嵌成串的麥穗，等待著鐮刀銀光飛舞在地頭開鐮的儀式；等待著收割機開到田間地頭「嘟嘟」作響的時刻，等待著土地主人的喜悅和讚許；等待著貼著「豐」字和「福」字的乾淨明亮的糧倉……

一棵棵沉甸甸的麥穗在風中搖曳著，一粒粒金燦燦、飽滿、鼓脹的麥粒，回首觀望著，像似有一肚子話要說……

熱情似火的風兒，似乎聽到了什麼？風兒一陣緊過一陣，激蕩著田野的金色的麥浪，此起彼伏，漸漸成熟的麥子穿著金色的嫁衣，是那樣楚楚動人，金光耀眼。

我連忙躬腰在麥田裡，隨手揪下一穗麥子，放在發燙浸出汗的手心裡，慢慢地搓一搓，鼓一口氣吹去金黃色的麥殼，急忙放到嘴裡輕輕咀嚼回味著。滿腮溢出美妙清新的香味。

啊，我這可是成熟麥子的味道。

這麥子的味道，可是老父親的汗珠滾落麥莖上的味道？

這麥子的味道，可是家鄉泥土的味道？

這麥子的味道，可是老家灶房裡老母親發酵揉面的味道？

這麥子的味道，是村頭老槐樹上槐花的香味？是楊家河畔苦苦菜的香味？是灶房裡剛出鍋發麵饅頭的酵頭的香味？噢，是俺村郭家樓土地里長出的小麥獨有的美妙純厚香味！

面對這塊生長成金燦燦小麥黝黑的黃土地，心潮如此起彼伏的麥浪。作為一個這片土地養大的農民的兒子，心中油然升起縷縷慚愧，更想對在這塊土地上堅守和執著、耕耘和播種、勞動和奉獻、無怨和無悔的父老鄉親們深深鞠躬時，打開心扉、陳封多年仍飄著麥香的詩歌《綠色的田埂》，眼前浮現出褪色又清晰的幅幅畫面——綠色的田埂上——/嫩綠的馬絆草、灰灰菜/盛開著馬蓮花、蒲公英/當我們坐在田埂——/共享鋤地後的喜悅和輕鬆/我用麥桿燒就的青磚頭打磨著鋤頭/我用麥草帽煽起芬芬的風/掐一隻正在揚花麥穗上的蜻蜓/吹一支口哨，與天上的雲雀相互共鳴/風兒吹掉秀穗的花兒落滿臉上頭頂/多美呀，我躺在田埂上做了個新鮮夢/夢中還咀嚼著麥子的味道……/我醒了/我的夢——/在麥田裡仍默默守護著豐收的年景。

深秋，當剛剛奉獻而裸露的黃土地，被鏵犁翻開層層泥浪，以無私的精神敞開胸懷，以蒼茫雄渾憨厚的性格，默默等待小麥播種的時刻。田野收穫後的櫛桿和枯葉，甘願被鏵犁深埋融入到泥土之中，化作肥料、滋養這塊生生不息的土地。秋風吹來，寒意中夾雜著深耕泥土獨有的腥香氣息，在空氣中瀰漫著，不由你不想放緩心情、深深呼吸著這令人心曠神怡的土地的氣息。

太陽照在層層泥浪上，映出的光芒，使我的夢海中出現了無限遐想：整整齊齊綿延平坦的黃土地，整齊劃一長長的田壠里，一顆顆生命的嫩嫩的胚芽，在老父親的呵護下，在秋與冬、冬與春的交替時光里，堅強地拱了出來。那點點片片的嫩綠，頂著寒冷，頑強地搖著綠色的風信旗，那是冬天孕育春天的希望；那是春天孕育收穫的希望；那是季節更迭、歲月輪迴孕育小麥的綠色美妙的夢想……

當都市的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照亮我午夜的夢境，夢境中最亮是故鄉的星星，它就像似布谷鳥的眼睛，凝望著全家人期盼好久的豐收時刻的到來；夢境中最美的音樂，是「嘟嘟」的收割機開到自家的麥田，收割機拉長的倒影，把老父親弓一樣彎的腰，拉得腰桿挺直，使不知疲倦的老父親，豐收時能站在麥田裡，能輕鬆地深呼吸這散發著麥子味道的空氣。夢境中最動人的歌聲，是故鄉布谷鳥的歌聲，布谷鳥的歌聲越來越遠，也把我的夢留在了故鄉那長長的、散發著麥子味道的金黃色的麥壠……

「嘟嘟」作響的收割機來了，一隻蟋蟀從麥壠上跳到了我穿著皮鞋的腳面上，陌生地看著我，我不知所措。布谷鳥又悄悄飛過來了，在空中盤旋，一會兒，叫了二聲後依依不捨地飛走了……金黃的麥穗在收割前，隨風舞蹈著；麥子的美妙味道，在我的胸中回味無窮；手中攥著的剛剛揪下的幾棵麥穗，回到工作的文化名城濟寧了，城市的戶口薄上已找不到我農民的身份，我的腳上早就沾不上故鄉的泥土，我瞅著手裡的麥穗，半天回不過神來。我把這幾棵麥穗插在我的書房裡，天天看著他，瞅著他，嗅著他——那回味無窮、揮之不去的俺村郭家樓麥子的味道！

2017.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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