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類不飽和脂肪酸（4）–Omega-3不飽和脂肪酸及魚油

調整生活方式的介入性干預對於防治2型糖尿病的重要意義（六 延伸 19 影響糖尿病的其它風險因子 – 高脂肪及高膽固醇 5）

在此前一期的最後部分，我談到從油茶籽中提取出來的「茶籽油」含有豐富的油酸，由於筆誤將其寫為「菜籽油」，在此進行更正。此外在嚴格意義上來說，「低芥酸菜籽油」（low erucic acid rapeseed oil）是使用幾種不同種類的油菜菜籽榨取的油類，其中含有較少的據認為對於心臟功能有害的芥酸；而主要產自加拿大及美國的芥菜培育品種的芥酸含量低於2%，由它所製造的菜籽油（canola）所含芥酸量也可以達到0.01%左右的更低水平。

另外在發布消息以後，朋友圈反饋提供了一些意見，認為「特級初榨橄欖油」（extra virgin olive oil，EVOO）不適合煎炒。對此我的個人看法是，EVOO主要應被用於製作沙拉冷盤，而在控制油溫（普通蔬菜油以及特級初榨橄欖油的發煙溫度分別為150-160°C以及195-220°C，而炒菜溫度在100-150°C）和盡量減少操作時間的前提之下，本人也會使用它進行簡單烹飪的。

Omega-3類不飽和脂肪酸對於人體健康的影響作用

在PubMed資料庫上面用「omega 3 fatty acid」作為關鍵詞進行檢索，目前能夠查找到2萬餘篇文章，而下拉式菜單會自動建議如下相關搜索，由此大致可以了解對於ω-3類脂肪酸的研究興趣範疇（註：ω是希臘字母表最後一個字母，英文里稱為Omega，中文發音為「歐米伽」）。

毫無疑問的是，屬於ω-3類的亞麻酸（α-linolenic acid，ALA，C18:3n3）以及ω-6類的亞油酸（linoleic acid，LA，C18:2n6）是唯一的兩種「必需脂肪酸」，人體細胞無法自行合成，由此必須從食物中獲得它們。缺乏ω-3類脂肪酸所導致的常見癥狀包括疲勞、記憶力減退、情緒波動及抑鬱、皮膚乾燥、血液循環以及心臟功能障礙等。

有大量的科學研究成果表明ω-3類多元不飽和脂肪酸對於人體健康具有支持促進作用，包括降低血脂和膽固醇、降低血壓、改善與2型糖尿病有關的脂類代謝異常、降低某些心血管疾病風險、減少自身免疫風濕性關節炎所造成的疼痛、增加骨密度和改善炎性腸症，還有改善包括認知能力下降和抑鬱症在內的神經性以及精神性疾病等。以上總結可以參見美國馬里蘭大學醫學院所提供的信息（http://www.umm.edu/health/medical/altmed/supplement/omega3-fatty-acids）。這個網頁的最後更新日期為2015年8月，引用了主要發表於2000年之後的近100篇研究及綜述文章，用以支持文中所論述的觀點。不過同時它也承認，對於ω-3類脂肪酸的一些作用，例如可以降低包括乳腺癌在內的某些癌症的風險等，研究結果似乎並不一致。

與此類似的是在另外一個網站上，相關內容同樣引用了來自於其它來源，包括在PubMed上面可以查到的研究文章等，用以逐條說明ω-3類脂肪酸對於人體的17條可能好處（https://authoritynutrition.com/17-health-benefits-of-omega-3/）。

對抗抑鬱症及焦慮症

改善眼睛健康

改善妊娠期以及嬰兒發育早期的腦健康 – 在此需要指出的是，ω-3類多元不飽和脂肪酸在腦組織中的含量很高，對於保護維持正常腦功能（記憶、認知及行為等）具有重要作用。在妊娠期內，如果處於發育之中的嬰兒無法從母體獲得足夠的ω-3類脂肪酸，那麼它們將有發生視覺以及神經障礙的風險。

改善心臟病的風險因素（高血脂、高血壓、高密度載脂蛋白膽固醇偏低、血液凝固、血栓及炎症）

減輕多動症兒童的癥狀

減輕代謝類綜合症的癥狀

對抗炎症

對抗自身免疫性疾病

改善精神性疾病

改善與衰老相關的神經性疾病以及阿茲海默症

可能會預防癌症

在兒童中減少哮喘的風險

降低肝臟中的脂肪水平

可能會促進骨骼及關節健康

減輕痛經

可能有助於睡眠

有利於皮膚健康

我把這些觀點羅列於此，主要目的是給讀者提供一個大致的相關概念。這些觀點或多或少是「有據可查」的，而對於相關證據的可靠性，的確需要時間才能夠做出更為中肯的評價。在下文中，我會採用「美國心臟病學會」（American Heart Association，AHA）在2002年以及2017年先後發布的科學聲明作為例證，來說明這種看法。

到目前為止，除了基礎科學研究之外，已有很多具備相當規模的醫學臨床試驗希望通過考察飲食中的ω-3類脂肪酸水平，此外包括主動性的介入補充，用以證明它的確可以降低包括心臟病、癌症以及關節炎等慢性疾病的風險，甚至可以幫助疾病的康復。

在此前的一期中，我提到具有代表性的ω-3類多元不飽和脂肪酸是來自於植物（例如鼠尾草籽、胡桃和亞麻籽）的亞麻酸ALA和主要來自於冷水魚類（例如三文魚、鯖魚和沙丁魚）的二十碳五烯酸EPA（C20:5n3）以及二十二碳六烯酸DHA（C22:6n3）（如下圖所示，具體含量請參見2017年5月12日）。

就ω-3類脂肪酸而言，成人每天的攝入標準為1至1.5克左右亞麻酸ALA。EPA及DHA可以通過ALA轉化合成，然而這種轉化的效率在不同的個體中是不一樣的；因此在很多臨床試驗之中，主要研究的對象還是「深海魚油」EPA和DHA。

我同時還提到以下ω-3類脂肪酸有益於心血管疾病的觀點– 對於沒有心臟病病史的人，「美國心臟病學會」建議每周應該至少吃2次魚，並且最好是油脂含量比較高的種類。而對於具有心臟病病史的人，則建議每天通過食用富含油脂的魚類，攝入總量大約為1克左右的EPA及DHA；或者考慮在醫生的指導之下，服用含有同樣數量的EPA及DHA的營養補充品，並且定期地進行醫學檢查。

「美國心臟病學會」AHA是一個成立於1925年的非營利性機構，其前身可以追溯到1915年在紐約成立的「心臟病預防及緩解協會」。這個學會主持承辦《高血壓》(Hypertension)、《循環》(Circulation) 和《中風》(Stroke)等國際性學術雜誌（見下圖所示），給包括從本科生到教授的各種資歷水平的科研人員提供獎金贊助及經費支持，還組織一些國際性會議，其根本目標是提高促進對於心血管疾病的研究以及大眾的相應認知理解。

到2012年為止，據估計美國人群大約有9千萬人（佔美國人口總數的1/3左右）患有一種或者多種心血管疾病，其中20%左右的人患有冠心病，而當年用於心血管疾病的總開銷為3千億美元左右（參見http://professional.heart.org/idc/groups/ahamah-public/@wcm/@sop/@smd/documents/downloadable/ucm_492554.pdf）。據美國的一項聯邦調查統計顯示，與此同時，大約有2千萬人在服用「深海魚油」補充品，（參見AHA所發布的新聞：http://news.heart.org/fish-oil-supplements-provide-some-benefit-after-heart-attack-heart-failure）。目前美國有5種基於EPA和／或DHA的ω-3類脂肪酸製劑，被批准用於治療嚴重的高血脂症（https://medlineplus.gov/druginfo/meds/a607065.html）。對於屬於非處方葯（over-the-counter，OTC）的魚油產品，醫療保險是不會提供報銷的；然而對於上述可以被作為處方葯的EPA／DHA製劑，主要服務於美國老年人的醫療健康保險計劃Medicare則是可以報銷的。由此我們不難想像，對於如此巨大的市場而言，「美國心臟病學會」AHA所發表的「科學聲明」會具有多麼重大的影響。很有意思的是，在AHA所發布的上述新聞之中，也提到服用魚油產品／製劑的人口比例由2000年的1.3%增長到2012年的12%。

上文中提到的AHA在2002年所發表的聲明已經被其它研究文章引用了近4千次左右，它所提出的ω-3類脂肪酸有益於心血管疾病的相關觀點主要是基於此前2項大型的隨機對照臨床試驗（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s，RCTs）的研究結果，包括發表於《柳葉刀》雜誌1989年9月刊的DART試驗（dietandreinfarctiontrial，飲食與再梗塞試驗）（https://doi.org/10.1016/S0140-6736(89)90828-3）以及1999年8月刊的GISSI-Prevenzione trial試驗（https://doi.org/10.1016/S0140-6736(99)07072-5）。前者有2千名男性心肌梗塞患者，隨機分為6組進行試驗，觀察期為2年左右，分別對應是否減少脂肪攝取及增加多元不飽和脂肪酸／飽和脂肪酸比例、增加富含油脂的魚類攝入（含有更多ω-3類脂肪酸）以及增加穀物類纖維攝入。而後者則有1.1萬餘名近期內發生過心肌梗塞的受試者，隨機分為4組進行試驗，觀察期為2-3年左右，分別對應增加ω-3類脂肪酸、增加維生素E、增加ω-3類脂肪酸和維生素E以及不增加任何補充品的對照組。

AHA在2002年所發表的聲明之中，同樣也指出了臨床試驗的設計問題，包括對照組可能由於其它原因造成健康狀況，對於觀察終點的選擇（「突然死亡」的定義問題），對於魚油攝入量的估算準確度，以及試驗人群的分布特徵和出血性中風所帶來的問題，等等。

這個由12名專家組成的委員會綜合評估了近年來所發表的13項大型隨機對照臨床試驗的結果，主要考察了ω-3類脂肪酸對於以下7種心血管疾病事件的影響：

在糖尿病/糖尿病前期病人之中預防由於心血管疾病所造成的死亡

（Prevention of cardiovascular disease／CVD mortality in diabetes/prediabetes）

在具有心血管疾病高風險的病人之中預防冠狀動脈心臟病

（Prevention of coronary heart disease／CHD among patients at high CVD risk）

在具有常見冠心病的病人之中對於冠心病和突發性心臟死亡進行二級預防

（Secondary prevention of CHD and sudden cardiac death／SCD among patients with prevalent CHD）

對於中風進行一級或二級預防

（Primary or secondary prevention of stroke）

對於心臟衰竭所造成的其它臨床表現進行二級預防

（Secondary prevention of outcomes in patients with heart failure）

在具有心房顫動病史的病人之中對於心房顫動進行二級預防

（Secondary prevention of atrial fibrillation in patients with prior atrial fibrillation）

在心臟手術後預防／減少心房顫動

（Atrial fibrillation following cardiac surgery）

而最後所得到的結論是，「基於目前已有的數據，使用ω-3類多元不飽和脂肪酸補充品對於以下2種情況進行預防／治療是合理的」（「Based on the data currently available, treatment with n-3 Polyunsaturated Fatty Acid supplements is reasonable for two conditions」）。

在具有常見冠心病的病人之中對於冠心病和突發性心臟死亡進行二級預防– 可以減少由於冠心病所造成的死亡約10%左右

對於心臟衰竭所造成的其它臨床表現進行二級預防 – 對於已經發生心臟病的患者而言，可以減少與此相關的住院治療以及死亡約9%左右

對於其它5種情況而言，ω-3類脂肪酸或者沒有產生足夠明顯的有利效果，或者沒有足夠強大的數據支持或反對其正面效果。請注意，在以上聲明之中，委員會所使用的用詞是「合理」的（「reasonable」）；我估計他們也是絞盡腦汁，才達成了一致。AHA的聲明也明確指出，對於大多數沒有心血管疾病高風險的人來說，其中也包括一些糖尿病／糖尿病前期然而沒有出現心血管疾病狀況的患者，目前為止沒有證據表明使用ω-3類脂肪酸是有利的。

Penny Kris-Etherton教授，一位來自於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的營養學家，參與了AHA以上聲明的寫作。她的評論是，「在2002年，的確有證據明顯支持ω-3類脂肪酸的益處，特別是對於心血管疾病的二級預防」；「然而伴隨著時間的發展，很多試驗無法重現這些益處」；「有的試驗招募的人數不夠多，或者進行的時間不夠長」（http://news.heart.org/fish-oil-supplements-provide-some-benefit-after-heart-attack-heart-failure）。此外還有一點，就是對於冠心病患者來說，在近年來有很多新的醫療手段，包括採用降低膽固醇的他汀類藥物、控制血壓以及在發病前後採用其它藥物等，都會造成目前與15年前被研究的病人群體之間的巨大差異。人類飲食習慣的時代演化也是一個干擾因素：例如在現代生活方式下，人類個體較為習慣的日常食物來源的種類變得單調；由此而來，也許飲食結構對於總體健康會產生潛移默化的然而是不容忽視的影響。

而Robert Eckel教授，一位來自於美國科羅拉多大學的內分泌學專家及「美國心臟病學會」前任會長，似乎對於魚油則是「深惡痛絕」。他沒有參加AHA聲明的寫作，在採訪中提到自己不會給冠心病患者開具提供魚油的處方，即便目前的聲明建議這樣做。Eckel教授對此的解釋為，「它是合理的，然而『合理』並非是一個可靠的關鍵信息，你不見得一定要去這樣做」。

經過以上這些介紹，就服用魚油是否有用的問題，我對於讀者的建議是：除非是有足夠的醫學理由，例如高血脂症，才需要長期採用經過嚴格加工檢驗的醫用魚油製劑。對於具有心血管疾病高風險或者已經發生狀況的病人來說，目前缺少足夠的證據支持魚油可以有利於大多數狀況的預防或者康復。畢竟「美國心臟病學會」的最新建議也只是認為使用魚油對於兩種心血管疾病狀況的「二級預防」是「合理」的。而對於大多數健康人來說，在日常飲食中注意膳食均衡，避免反式脂肪並且減少飽和性脂肪的攝入，適當增加ω-3類脂肪酸並降低ω-6類脂肪酸的攝入，是足以維持長期健康的。

在這一期中，我主要介紹了ω-3類不飽和脂肪酸對於人體健康的已知作用。在下一期中，我將繼續討論它的夥伴ω-6類不飽和脂肪酸（未完待續）。

科學編輯：西岩 執行編輯：楊明

改善眼睛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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