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終於長成了你討厭的樣子

最新 06-23

文/狼狗

早晨，在樓道里碰到班裡的一個小姑娘，她神神秘秘地湊到我跟前，彷彿要告訴我一個天大的秘密：「老師，你知道嗎？我們班著火了，這會兒班裡烏煙瘴氣的。」乍一聽這話，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會著火？是班裡的插座短路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有沒有同學受傷？

不過看她圓圓的臉上小松鼠一樣的招牌笑臉，挺輕鬆，想來應該不是很嚴重，她說有同學將教室的窗帘點著了，燒得可嚴重呢，說完朝我揮揮手匆匆跑去上課了，想問問是誰點的火，話在嘴邊兜兜轉轉幾個彎還是沒來得及問出去。我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班裡調皮搗蛋的孩子，依然不能確定是哪個孩子做下這樣的事情。

第四節課，進班後，似曾相識的刺鼻的灰塵味裹夾著焚燒過的炭火衰朽味沖入鼻子，桌上鋪滿一層灰白色的粉塵，焚燒發生在教室後的一個牆角，紅色的火焰沿著窗帘一路而上，最終毀屍滅跡，留下了滿牆角的黑褐色的傷痕，透明的玻璃也耐不住火焰的熱情，張開了許多道嘴巴，露出咖啡色的牙齒，這樣的情景不禁讓我想到大伯家冬天用玉米秸燒熱炕的景象，躺在熱騰騰的炕上聞著空氣中流竄的淡淡的煙火味能睡個好覺，但顯然不適合今天。

班主任在班裡了解情況，希望犯錯誤的同學可以主動承認，沒有人站起來，一個孩子走到窗邊，他說看到小Y下課的時候在窗邊用打火機點紙玩，小Y立馬站起來反駁，語氣強烈地聲明自己只是拿著打火機玩，並沒有點紙，甚至提出英語老師給自己當證人證明自己的清白，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陷入僵局。下午經過班主任辦公室，看到小Y低著頭捂著鼻子站在樓梯旁，一滴一滴鮮紅的血不停地滴在地板上，觸目驚心。他媽媽從班主任的辦公室中走出來，臉色陰沉，看著小Y的時候滿眼失望和恨鐵不成鋼，我能想像當她這道這件事情後的憤怒，也能想像這一巴掌揮下去時一定力量驚人，更能明白一直看起來都很不錯的兒子做出這件事她的吃驚，你曾經那麼希望他成長為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懂事又有擔當，長成別人口中那個足以讓你驕傲的「別人家的孩子」，卻怎麼沒想到有一天，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在你不知道的時候，變得如此不知分寸，成為你討厭的模樣。

晚上9點，小Y的爸爸媽媽在群里發消息尋找他，晚上10:20，他回家了。

小時候讀列寧打碎花瓶最終主動承認的故事，被他的誠實打動，現在再回首看，誠實地承認自己犯下的錯誤，承擔責任其實真的很難，我們害怕承擔誠實之後未知的代價，因為生活並不是停留在承認錯誤的那一刻，所以誠實顯得難能可貴。也許小Y並不是故意點火，也許他也在害怕爸爸媽媽知道他做的事情後爆發的雷霆之怒，我可以為他不主動承認想到種種理由，卻怎麼也不能接受他信誓旦旦地撒謊，借用可以依仗的勢力威脅看到的同學不準說出真相，甚至在事情發生後，一點做錯的意識都沒有，任性跑出家門，好像全世界都委屈了他，他才13歲啊，這個年齡，不應該是乾乾淨淨的年齡嗎？

究竟是什麼，讓他的13歲，變成這樣一副討厭的樣子？有環境的原因，但不也是他自己的自我放任的結果嗎？

碰到幾個小孩在過家家，一個小男生閉著眼躺在地下，另一個使勁按著他的胸脯，一板一眼地在做胸腹式按壓緊急搶救，旁邊的小姑娘弓著腰看著，我蹲下好奇地問他：「你以後想做一個醫生嗎？」小男生瞪圓了小眼睛：「我以後才不想當醫生，我要當科學家。」看著我的小眼神，就像看著一個白痴一樣。

我們也曾大聲地告訴世界要當科學家、警察、醫生、飛行員、作家，後來我們暈暈乎乎地走向完全不同的行業；以前立志做個勇敢、堅強、誠實的人，要打擊壞人，做個堂堂正正的英雄，但我們也逐漸習慣了膽小、怯懦、為了某些事情不斷撒謊找借口，證明自己的無辜和無奈，看著這樣的自己，你會想起很多年前滿眼彩虹色的自己嗎？

我有一個好朋友，雖然生活上大大咧咧，有些丟三落四的小毛病，但一旦決定做某件事情就一定會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工作第一年，學校安排她講課，她自己精心準備了很久後，還是覺得心裡沒底，於是在一個假期約我一起去拜訪高中時代的語文老師，一直和老師認真商量每一個環節如

何展開更好，自己的困惑在哪裡，她們聊了很久很久，而我則坐在一旁偶爾插一句話進去，更多的時候是靜靜地聽她們講。很多事情上，都是如此，我渾渾噩噩地度過很多時間時，她會一如既往堅持下去，做好自己決定的事。我一直都很佩服她，和朋友聊天時，她的思維開闊而深刻，能透過表面看到很多新的東西，帶給我們完全不同的體驗，另一個好朋友每次提到她都忍不住要稱讚她幾句。

很多時候，我們與別人的差距與是否用心努力有更緊密的聯繫，而與天賦無關。你知道自己與別人之間的差距是什麼，可卻從來沒有毅力決心改變自己，不斷地嫌惡自己，卻從來沒有真正拼盡全力，就這樣，你終於長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每天無比嫌惡，卻從來沒有奮起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