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林財富蒸發39億，這一切也許只是個「小信號」

作者|李春暉 浮萍

傳說中的暴雨並未如約而至，取而代之的是始料未及的市場風暴。

今晨起，萬達債券遭大行拋售的消息在市場迅速擴散。萬達電影開盤後暴跌，午後臨時停牌。截至下午停牌時，股價報51.93元，跌9.89%。與此同時，萬達多隻債券也紛紛大跌。

按照萬達電影總股本11.74億股，每股跌5.7元計算，萬達電影在停牌前市值蒸發66.9億元。公開資料顯示，王健林間接持有萬達電影59.27%。由此推算，萬達電影暴跌令王健林身家縮水39.65億元。

有人說是老王說了不該說的，有人說是小王做了不該做的。陰謀論甚囂塵上，大內幕人手一份。而午後復星系股票緊隨其後的暴跌，或許讓人們找到了起碼是某一方面的原因。

據財聯社《萬達復星暴跌真相：監管排查海外併購明星企業風險》一文報道，銀監會於6月中旬要求各家銀行排查包括萬達、海航集團、復星、浙江羅森內里在內數家企業的授信及風險分析，排查對象多是近年來海外投資比較兇猛、在銀行業敞口較大的民營企業集團。

這一說法也與此前瘋傳的一封郵件內容相合。

今年以來，國家對海外投資的監管升級。3月，萬達10億美元收購美國「金球獎」製作公司DCP的交易就因未通過審批告吹。

海外併購一直是萬達迅速建立娛樂帝國的法寶。僅2016年前7個月，萬達的併購交易額就突破160億美元，甚至引起了美國人的警惕。

今年5月，當被問及海外投資收緊問題，王健林表示，國家外匯管制是暫時性的，在外匯管制期間萬達的海外併購會選擇性放緩。

不知是王健林故作樂觀，還是對形勢估計有誤。如果政策風險陡增，是否會影響萬達在文化產業的整體布局，萬達的娛樂帝國將向何處去？而如果種種陰謀論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那麼萬達將向何處去？

怎敵晚來風急

簡單回溯下萬達的驚魂一日。

今天一早，市場就瘋傳建行等銀行下發通知拋售萬達債券，直指其「涉及政治風險」。

10點後，各種消息相繼爆發，萬達旗下股票、債券遭「雙殺」。

12:24，萬達電影緊急發布公告，將在深交所停牌。

12:40，萬達集團官方正式回應，「建行等銀行下發通知拋售萬達債券一事，經了解建行等行從未下發此類通知，網上炒作屬於謠言。」同時提到，萬達集團經營一切良好。但不知是否忙中出錯，萬達這份官方聲明，竟然沒有蓋公章，令人頗感蹊蹺。

12:50，萬達電影臨時停牌。

如果我們認可這一風波是因為萬達在海外投資上出現了風險，那麼不妨先來梳理下萬達的海外布局。

在萬達文化產業布局上，王健林曾經公開表示主要分為電影產業、體育產業和旅遊產業。除旅遊產業暫且專註國內，影視和體育皆在海外開疆拓土。

一、電影產業體系中，國外院線和傳奇影業成焦點。

萬達影視產業的支點是上市公司萬達電影，其中院線業務一直表現搶眼。

根據其2016年的年報，萬達2016年實現票房76億元，同比增長20.5%，其中國內票房62億元，境外票房14億元；國內票房市場佔有率13.6%，澳洲票房市場佔有率20%。公司票房、市場份額已連續八年位居國內首位。

萬達同時擁有萬達院線、美國AMC、美國卡麥克院線、歐洲歐典院線、北歐院線集團、澳大利亞HOYTS院線六大院線。用王健林的話說，就是成為「在歐洲、北美、中國全球三大市場均排名第一。一百多年世界電影史第一次出現跨國電影院線集團，以前所有電影院線公司都是區域經營，從沒出現過跨國院線集團。」

但令萬達影視焦慮的是，國內影視業務和收購的傳奇影業遲遲不能注入上市公司。

2016年5月，萬達影視整體曾擬估值372億元注入萬達院線上市公司。根據交易案的敘述，萬達影視的業務包括萬達影投（傳奇影業國內實體）、互動互愛科技（萬達遊戲業務）、萬達香港、萬達影業和五洲發行五塊業務。

但是在影視併購監管加強的背景下，萬達主動「中止」了該方案。外界普遍認為王健林不會放棄將萬達影視注入上市公司的計劃，重啟只是時間的問題。

而萬達在美國的大筆收購，甚至曾引起美國眾議院議員上書問責，要求加強對外國投資的審查。其中特別提到萬達集團在好萊塢的一系列大宗收購，其中包括美國傳奇影業公司、AMC電影院線和卡麥克電影院線。

二、體育帝國高舉高打。

在體育產業方面，王健林也出手闊綽，引起市場極大關注。2015年底，王健林就曾經宣布，「萬達體育已成為世界上最大的體育公司」。

2015年1月，萬達正式收購西甲馬德里競技足球俱樂部20%的股份，出資4500萬歐元，進入俱樂部董事會。這是中國企業首次投資歐洲頂級足球俱樂部。

2015年2月，萬達集團官方宣布，與三家機構及盈方管理層，共同併購瑞士盈方體育傳媒集團100%的股權，其中萬達集團控股68.2%。

盈方是全球第二大體育市場營銷公司，也是全球最大的體育媒體製作及轉播公司之一，在足球和冬季運動領域全球排名第一；同時與冬季奧運會7個大項的體育組織保持長期合作；擁有中國男子籃球聯賽(CBA)的市場及媒體版權。

2015年8月，萬達集團又以6.5億美元併購美國世界鐵人公司100%股權。世界鐵人公司（是世界最大的鐵人三項賽事運營者和最著名鐵人三項賽事品牌擁有者。

2016年1月，萬達收購了拉加代爾體育的耐力賽事部分。拉加代爾體育的業務範圍涵蓋大型賽事運營管理、明星經紀、節目製作與發行、體育諮詢、權益銷售及體育學院、俱樂部管理等，合夥夥伴包括奧運會和冬奧會、非洲足球杯、ATP 公開賽和 WTA 公開賽、PGA 巡迴賽等權益組織、擁有 2016 年奧運會的歐洲轉播權。

王健林在2015年提出萬達的「第四次轉型」，由從房地產為主的企業轉向服務業為主的企業，形成商業、文化、金融、電商四個支柱產業。其中萬達文化舉足輕重，也是萬達新版塊中表現最亮眼的。

王健林之所以熱衷海外併購，首先是希望借併購加速萬達的「去地產化」進程，儘快實現轉型。萬達確實在海外院線併購中嘗到了巨大的甜頭，一步步成為中企海外併購潮中最大膽的弄潮兒。但激進併購中可能出現的財務問題，或許也是導致此次風波的根源。

畢竟時移世易，有人還在念著海外雄圖，也有人正積極撇清，自己絕無放眼寰宇之心。

今年4月，在恆大2016年業績發布會上，當被問及是否會在香港拍地，中國恆大集團董事局主席許家印表示，「恆大是一個沒有走出中國的企業，未來幾年沒有這個計劃。」

許家印

5月，經緯中國合伙人張穎在北京出席一場座談會時也表示，經緯中國不在國外放一分錢，每分錢都放在中國。

燈火下樓台

人們都在猜測這兩樁突發事件是否存在某種聯繫：在萬達系山雨欲來之際，午後（6月22日）復星系股票也快速跳水。

復星2022年到期的美元債跌2個基點，創史上最大跌幅。此外，復星醫藥A股午後逼近跌停，南鋼股份跌逾2%，復星醫藥港股跌超4%，港股復星國際跌逾6%。

在海外併購潮中，復星也一直充當急先鋒的角色。僅影視領域，復星就在2014年從華誼手中搶下studio8一戰成名，2015年又投資了「加拿大國寶」太陽馬戲團。

2015年12月，復星也曾陷入一場眾說紛紜的風暴中。當時，財新網等多家媒體報道稱，上海復星集團董事長郭廣昌確已失聯，目前尚不清楚是正接受調查還是協助調查。有消息稱，「郭廣昌是在飛機上被警察拷走的」。

郭廣昌

當時也是復星系股票全線下跌，多家公司宣布停牌。隨後復星方面表示郭廣昌只是協助調查。我們無法獲知更多內情，總而言之復星再次平安落地，文化產業版圖繼續擴張，剛剛還在上影節宣布全面進軍影視內容生產。

事實上，2015年底的風波，並不是郭廣昌第一次陷入「被調查」傳聞。2013年底，也曾有過一次「郭廣昌被限制出境」的消息在圈內瘋傳，導致復星系股票全線下跌，隨後復星方面緊急闢謠。

有的人有驚無險，另一些人則沒這麼幸運。

昨日（6月21日）消息，世紀金源集團董事局主席黃如論涉嫌行賄犯罪，被免去政協第十一屆福建省委員會常務委員職務、撤銷其政協第十一屆福建省委員會委員資格。

黃如論

黃如論行賄案傳聞已久，終於被官方蓋棺定論。

作為中國最早的房地產商之一、星級飯店領頭人，黃如論曾是福建首富、中國富豪榜常客。除了被撤銷的福建省委政協常務職務，黃如論還曾當選中國商業聯合會副會長、中國僑聯常委、中國致公黨福建省委副主委等職務。

但黃如論最為人所知的，還是其「紅頂商人」身份。他遊走於政商學之間，經常向官方機構公開捐助，多次被評選為「中國首善」。硬糖君的母校也有一座由他捐贈的「如論講堂」。如今他壞了事，恐怕要緊急改名了。

今年1月，黃如論協助調查原雲南省委原書記白恩培一案（此時白恩培已被判刑）。去年央視播出的反腐專題片《永遠在路上》，第一集就是講白恩培在雲南主政的十年里，頻繁收受錢財。據財新網報道，其中不少就是世紀金源的手筆。

萬達和復星的海外併購，之所以能在政策層面的風險外，又被坊間解讀出種種陰謀論，概因海外併購總讓人聯想到轉移資產，甚至是幫人轉移資產，此處就不多做展開。

對這幾日的接踵而來的重磅消息，硬糖君的一位朋友感嘆，「中國經濟告別梟雄時代。」笙歌歸院落，燈火下樓台。說的不是富貴，而是風流雲散。

吳曉波在《大敗局2》的自序中曾寫到：

「中國式失敗」的前提是，存在一個獨特的中國式商業環境。在過去的30年里，中國一直處在一個劇烈轉型的時代，法制在建設和完善之中，冒險者往往需要穿越現行的某些法規才能成功，這造成很多企業不時運行於灰色的中間地帶，企業家不可避免的遭遇商業之外的眾多挑戰。」

在中國企業史的墓志銘上，除了大多經營性敗局，也不乏政商博弈的失敗案例。企業家應當和政治保持怎樣的距離，這是已經被談論了多年的話題，或許還會被一直談下去。

當然，據硬糖君淺見，各位少奶奶還是不要急著和思聰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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