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父親五十七 遺憾父親不麻將

父親晚年的業餘生活，就是偶爾打打麻將。

父親打麻將「相道」特別好，輸贏都一樣。不像有的人，輸了哇哇叫，贏了哈哈笑。不過，隨著眼力的下降，父親是輸得特多，幾百幾百地輸；贏得極少。

一個月下來，難得贏一回；也是小贏，幾十元而已。但是，父親總是泰然處之，毫無有二。

父親打麻將輸光錢了，他都會向我「借」錢。

記得，有一次，他的「牛皮癬」正在痛苦的時候。為了減輕病痛的壓力，就常常出去打麻將。可是，這打麻將是一場極具精力體力與智力的較量。在他的渾身「牛皮癬」的壓迫下，還能打好麻將嗎？當然打不好。這打不好就輸錢么，輸錢就得付賬么。這是非常正常的道理呀；連三歲小孩也知道的事理。

父親是沒錢了。就在我在樓上陽台上看書的時候，父親委著身子湊過來。柔聲柔氣地在我耳邊說：咪龍，這陣子麻將輸光了，你給我點錢吧。父親的口氣猶如乞求，我非常地驚呆。抬頭看父親，父親真的是像在「求乞」我似的對著我諂媚地笑著。我說：爹爹你打麻將輸了錢也不需要這樣跟我要錢啊。你錢不夠花，向我要一點也是正常的呀。父親解釋說：不是呀，那是打麻將輸了的呀。聽著父親的說話口氣，就覺得像我們小時候跟父親要三分錢去買根冰棍一樣的聲氣。我的心裡頓生惻隱之心。我沒說二話，就直接給了父親一筆在父親看來是非常可觀的錢。

父親每一次向我取錢，總是這樣的「低聲下氣」。那個神情總像是「小孩子」做錯了事，在請求「大人」幫助似的。不過，有一次，一改以前的取錢模式，卻給我也同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記得，在我們經營著飯店的時期，這天賓客盈門，熱鬧非凡。雖然是午後，客人依然沒有完全散去。我正在店堂里與客人聊天，父親興沖沖地走到我的面前，朗聲說道：阿咪，跟你借六百元錢，過兩天還你！父親的這句話，嚇我一跳，哪有父親向兒子這樣借錢的呀？我一時無語，就從口袋裡摸出六百，遲疑了一下，又再加上一百，遞給父親。父親借過錢說，還是你知道我。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大概是他的麻將搭子在等他了。

當然，父親也沒有將這個錢還我，我也沒有向父親討要這個錢。我認為，我是父親經營了幾十年的小銀行，現在父親只不過是從我這裡取點利息去，這完全是應該的。而且，這本金永遠在我這裡，父親是取之不盡的。只要父親願意來取，隨時隨地，我都樂意。

在以後的日子裡，父親又多次因為打麻將向我取點錢，我從來不會讓父親失望。不管父親拿著這些錢去做什麼，怎麼花，我都不在意。就像我小時候從父親手裡拿過錢去買洋片去買皮筋做皮彈弓他也不在意我一樣。父親現在是我的「小孩」。只要他過得愜意，過得天真。整天散發著「小孩子」的頑皮，每天淘氣，這也都是我的福分！

每次看到父親從我手裡接過他要的錢滿意地轉身走了，我也會看著父親的背影，感到了自己的責任。這個責任就是——我現在是父親生活的頂樑柱了。父親的任何需求，都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而且是絕對不能迴避的責任。

不過，遺憾的是，由於父親的眼疾越來越嚴重，以致於無法上桌打麻將。所以，父親向我取錢的次數也越來越少。這種情況竟然有時候令我覺得恐慌，因為，我感覺到我們的父親真的老了……

家風傳承從你我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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