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鄉味（三）——棗飯

前不久，老伴用所存好棗，做了新棗下來之前的最後一頓棗飯。

何謂棗飯?顧名思義，是以棗為主料做成的一種稀飯。

棗飯，是我們棗鄉特有的一種食品。它起源於何時，不得而知，但我從小就知道每年的臘月初五，俗稱「過五豆」，家家都要做上一大鍋甜甜的棗飯，也稱作五豆飯。「五豆不見明」，一大早，天還未亮，家家揭鍋舀飯，全村寵罩在濃濃的棗香之中，人人端上瓷碗，美美地喝上一頓。其棗汁之濃甜滑爽，豆粒之綿軟酥香，直讓人喝得肚子發脹，還仍然想喝。更有善吃者，端上堯頭產的福字老碗，在棗飯里泡上兩個蒸饃——「棗飯泡饃」，只見饃吸汁，豆裹饃，不稀不稠，連吃帶喝，再就著幾樣小菜，直吃得嘴角泛汁、額頭冒汗，吃出了棗鄉的霸氣和農家的豪爽。這種吃相，無不令外鄉人眼饞和興嘆！

這一天，本家互贈棗飯，交換品嘗;幾乎家家也會有四里八鄉的至親趕來，喝棗飯，飽口福，拉家常，敘親情，成了一個其他地方難得一見的、自發的民間飲食文化節。

過了五豆節，棗飯肯定還喝不完，然後刮在盆里，凍在室外，天然冷凍，保質保味。想喝時，破冰取食，盛瓢煎熱，照樣去喝，照樣亨受，直到喝光吃凈。這時，也就快過年了。

因此可以說，喝棗飯，喝的是久遠的傳統，喝的是純真的鄉味，喝的是家鄉從五豆這天開啟的年味！

那麼棗飯怎麼製做？我在《山鄉楊家村》一書中曾這樣簡單介紹過：「先把精選出的紅棗洗凈煮熟，揉碎過篩，去核去皮，然後用純棗汁與事先煮得爛熟的至少五種豆、穀類食材，如豇豆、黃豆、花生米、玉米、大麥仁等相拌，加適量水熬制而成」。棗飯以棗為主，棗汁濃不濃，甜不甜，由用棗的多少來決定。棗鄉不缺棗，家家都捨得用足量的棗做成棗飯。至於豆類，更是五花八門。記得小時候母親常在棗飯里加皂角豆，它個大、酥滑，特別好吃。紅棗號稱天然維生素之王，棗汁更是大補，具有補血益氣、養腎安神、健脾和胃等功效，加上五穀雜糧，棗飯的營養價值之高便可想而知了。常喝棗飯，的確能喝出健康！

棗飯是一種別樣的粥。全國絕大多數地方都是喝臘八粥，而家鄉把粥提前到初五，臘八照樣過，改成了吃臘八面，且有「臘八不見紅」一說，即太陽未出前就要吃臘八面。可見鄉親們想著法兒多過些節，並過出了與眾不同的水平。人們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不管是窮是富，也該坐在熱炕頭上，或者圍在火爐旁，美美享受上幾天好生活！

其實，澄城到處都過五豆，因那時棗較稀少而且貴，絕大多數地方只在豆類里加少量囫圇大棗熬粥，比起棗飯要簡單得多，自然味道也就差遠了。街上也偶有賣棗沫糊的，不過是麵糊加少許棗汁，無法與棗飯相比。現在物品豐富了，棗也很便宜，如果覺得棗飯好喝，不妨自己學著做上些。

現在在我們家鄉，棗飯已經不是過五豆的專有符號，而成了經常化的美食。就以我家來說，個把月不喝一頓棗飯，嘴會發饞心發癢，就不配稱之為棗鄉人家。

棗飯這種鄉味，象徵著甜密和幸福。但要讓他走向市場，估計還有較遠的路程……

——2017年6月22日修改於唐都醫院病房

作者簡介：楊燁，1944年生，陝西澄城人，西北大學數學系畢業，中學高級教師，中國數學奧林匹克高級教練員。1968年9月參加工作，1970年6月起先後在佳縣烏鎮中學、申家灣中學任教數學或物理，後任佳縣教研室常務副主任兼縣招生辦主任。1981年10月起，調任澄合礦務局權家河煤礦中學校長、書記，澄合礦務局教研室主任。退休後潛心研習書法，服務社會。專奧數，研文史，涉詩聯，喜寫作，好攝影，愛好廣泛，建樹頗豐，著有30餘萬字的《杏壇夢痕》、《山鄉楊家村》等書。現為陝西省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職工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煤礦陝西畫院理事，三秦書畫院特聘院士，澄城縣書法協會顧問，澄城老年書畫學會副會長，書法作品屢屢在各級大展中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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