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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宮巷巷頭的無名老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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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是人類歷史文化的遺存,

老井是古城滄桑變遷的見證。

童年的我生活嘉陵江畔一座千年古城的北邊,也就是今天人們常說的「城鄉結合部」,那個地方連街名也很古怪俗氣,曰「朗家拐」。其得名由來緣於何處均已無從查考,後來僅知早於民國十五年前就有此官方稱謂了。多年以後雖曾一度改名為「反帝路」,但後來又恢復為「郎家拐」,再後來又撤舊建新,鋼筋水泥取代了青瓦泥牆,水泥路面替代了青石板街道,門前的洋槐樹也變成了一根根路燈杆子。反來複去任時局調弄,面目雖早已全非但銘刻在記憶最深處的,還是「郎家拐街71號」。

出門往左約一千米便是當時這座小城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東門口,往右經過三、四戶人家再右拐就是王爺廟街,在小巷的盡頭右邊,也即是文昌宮(原國營縣酒廠所在地)對面有一口老井,這就是滋養哺育周邊人丁的「無名老井」了。老井周邊較為空曠,上面也沒有草屋之類的遮蓋,在由巷口到井邊不長的石板路兩邊,常有不知名的雜草野花之類點綴著周邊旮旯,也點綴著一年四季。

老井沒有井台只有井沿,一架很粗實的轆轤橫卧其上。從井中取水要先將水桶栓在井繩上,用轆轤放下,用力太輕會浮在水面裝不進水,重了又會因與水面撞擊而打爛木桶;往上絞動時要防止懸轉上升的水桶與井壁發生碰撞,同時還要考慮提桶的方便、省力,這看似簡單的體力勞動其實並不簡單。支撐轆轤的兩個支架處早已被磨損的溜滑凹陷,似乎永遠在默默訴說著歲月流逝的無情。常年在此取水的除了有勞動力、有水桶的人戶外,就只有一位水夫(當時並沒有這樣的「尊稱」,權且借鑒車夫、伙夫、馬夫之稱謂)。此人滿臉絡腮鬍,身體很結實,面容也不算凶煞,但記憶中幾乎沒有聽他說過多餘的話。因為每當大人使喚小兒「去喊擔水來」時,都要叮囑幾句:不要給他多說,他是壞人!

模糊的記憶中,「壞人」好象曾因在萬惡的舊社會當過幾天偽軍連長,但在那個時代,「壞人」究竟有多壞、怎麼壞法並不需要深究,只要定為「壞人」,一般不是歷反就是現反、就是牛鬼蛇神、就必須站穩立場劃清界限,這在當時是婦孺皆知顛撲不破的革命真理。當然,正因為一再被告誡他是「壞人」,就象今天電視上不斷強化認知的廣告一樣,反而讓你因為他是身邊一位與眾不同的角色、是另類人物的標本而受到了特別「注視」,以至歲月過去了多少個寒暑,至今還偶爾浮現出他的相貌來。「壞人」似乎人並不「壞」,因為吃水用水還得依靠他,而且隨喊隨到(至少態度並不壞),一般不會再喊第二次他都會記住的。只是懵懂幼小的心靈中隱約不解的是難道不怕「壞人」在「進口」貨物中作惡使壞嗎?有勞力的人家可以自食其力,象我們這種人家只能靠每挑水二分錢(相當於當時賣給小販一支牙膏皮或一枚古幣的價)買水來吃。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也不知轆轤轉了多少圈,井水汲了多少桶,「壞人」在附近的人家出入了多少回,直到老井的水把我澆灌成人離開這城市一隅,似乎再也沒有去關注過「壞人」了,再也不知道自來水的前輩「井水」還存在過了。一夜之間,城市的面容也隨著老井的毀滅、遺忘而有了今非昔比的變遷。

出門往右不足五十米再左拐,沿著一條東西向的無名阡陌小道,徑直走過一多半後,路的左邊便是位於蔬菜社(當時人稱「菜農」、「園戶」)七隊的奶媽家。奶媽的丈夫姓李,所以,我從一開始就叫她「李媽」。據老人們講我第一次被抱到李媽家是來到人世間還不到十天,因為生母缺奶又恰逢勒緊褲帶「大躍進」的時代,只好託人找到李媽,也算是機緣巧合,命里註定吧,嗷嗷待哺,命玄一線的一隻「窩豬兒」(在下生肖屬豬),從此便撿回一條小命。到了能夠完全直立行走以後,李媽還經常到家裡來幫這幫那,噓寒問暖,或者送點小菜之類。後來生母長年重病卧床,家父又忙於大絲廠的革命和生產,家裡還有小我三歲的胞弟,「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就自不待言了。特別是隆冬數九,兩隻小手經常凍得又紅又腫,潰爛流膿,這時候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做家務就特別企盼李媽的身影出現。不到十歲時的那年春天,生母又撤手人寰,我只好再次被寄養到了李媽家。這期間除了接受「大革文化命」 運動的熏陶,大部分時間就是同李媽家人一起到菜地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路,象用戽斗扯水、用連枷打菜籽、用槍苗子鏟草等等,都是這期間學來的人生第一門「技藝」。

李媽乾地里活是好手,做起家務也很麻利,印象中李媽的好象永遠都只有從容、淡定、練達的表情。她雖然話不多,但似乎特別受聽,除了諸如「世上只有白雞白鴨,從來沒有白事」、「自古只有肉e(污染的意思)水,從來哪有水e肉」、「沒得哪個麥子就占不住哪個磨子」之類的民俗俚語,印象最深的還是為嚇唬幼時的我不能亂跑,曾多次說:「外面有個忙人人,你出去了他就要把你抱走」。也許這只是不經意的一句警示,也許是她老人家真的就悟透了什麼,總之直到似水流年過去了四十多個春秋,李媽也在今夏永遠長眠在盤龍山公墓之後,我才彷彿明白了這「忙」字拆開來看原來就是「心亡」!心都死了,人不就是行屍走肉嗎?!李媽在那個天天為生計而操勞的年代,雖然身不由己卻還是洞察到人之生命的真諦,我有時真的不得不竭力去回味、去追憶李媽還有多少充滿哲理睿智的醒世忠告當初從耳邊悄悄流走了。

時間就這樣在若有若無中被打發。「壞人」看不見了,「喊人挑水」也成了李爸、二哥自己去挑,耳邊也沒有了「有爛片——賣嗎?」、「補—鍋—哦———」、「糞—挑—沒得?」之類的市井叫賣聲,但整個童年的生活就象一幅淡淡的水墨畫,永遠定格在記憶的深處。

在「鑿井而飲,耕田而食」的歲月,人們與古城的每一口老井都有種很深很深的情結。質樸、純潔的井水就象母親的乳汁在哺育的同時,也傾注了許多「甘於處下,善利萬物而不爭」的品格,誠如當地縣誌所載:「風土既近北方,水泉亦與北方無異。而民氣之敦固質實,並可於此驗之」。因此,當後來得知早在《神龍本草》中祖先就將水分為三十多種;後來又得知日本的江本勝博士發現水也完全能感知到人的語言、意識時,我也不無理由地認為:也許天然井水常年被大地自然滋潤的緣故吧,在那個純真年代裡,老井本身就有種心定神閑的氣韻,也同樣具有低調、感恩、敬畏的人文情懷和人格操守,而不象施用了氯氣消毒殺菌後的自來水那樣,在嘩嘩流淌中總是表現得那樣浮噪、恣意和張狂。

可惜的是在這座古城裡,文物遺存太多歷史太厚重,以致曾經有過的許許多多老井,而今大都被廢棄毀滅,僅僅留下了諸如鳳凰井、白鶴井、靈液井、黌學井、東壇井、合碧井、楊天井等的傳說故事供人們閑時想像和憑弔,就連當地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名錄上也難以見其綜影。更不能說享受到諸如長沙市的「白沙井」那樣的景觀待遇和保留值得傳承的人文價值了。

據說一個民族存在的標誌就在於它的民俗文化,而民俗文化的本質就是特定地域的一種生活方式,是歷史文化的殘留物。但這畢竟還沒有成為當今有話語權人士的共識。因此與每一口古井、老井相關的人文史事終將會在民間記憶中漸行漸遠,直至模糊遺忘。心底里難以抹去的那口無名老井,後來雖經考證系清末西方傳教士挖掘的福祉,也仍難逃湮滅的厄運,因為整個地域文化、民俗風情都會在完成對一個特定歷史階段的見證後而隱退、而消逝,這種禍福相依得失相伴的現象,或許就是現代人產生不知「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之困惑的根源吧?!

來源:川北閬中文化會館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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