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細說從頭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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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翰祥著

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主張全部用外實景拍攝

想不到後來他們兩位還都認真起來，一個是恨不相逢未娶時，一個是除卻巫山不是雲，加上趙雷的原配夫人寶珍女士也是不肯讓位，寶珍的父親更是義正詞嚴地每天到我拍戲的現場長洲來大興問罪之師。好，我加入父子公司的第一部社會奇情大悲劇，還沒拍完，就每天上演一出家庭倫理的悲喜大鬧劇了。可不是嗎？寶珍悲，石英喜，趙雷的泰山泰水鬧，每天拍完《海茫茫》，回到旅館也是瞎忙忙，忙前忙後地給他們幾位勸架還真夠熱鬧的。

《海茫茫》拍攝之前，我主張全部用外實景拍攝，很多人認為不可能，結果，我除了在長洲的海邊搭了一個船艙內景一角之外，的確沒進入片廠一天。不過，可真是拍得天怒人怨，因為每天都要在大船上拍實景，船在伶仃洋中搖來擺去，無風三尺浪，弄得演職員們個個頭暈眼花，又嘔又吐。燈光師阮定邦最暈船，每天差不多連苦膽都要吐出來了，不要說打光，連人影都看不見了，還真是天蒼蒼，海茫茫，第三天就辭官歸故里了。

《海茫茫》的原著——《伶仃洋恩仇記》，作者是杜紀柯。故事是寫一群一向被賤稱為「蛋家」的水上居民的生活。開場的時間是一九四九年，南中國沿海颶風季節臨近尾聲的夏末秋初，也是伶仃洋外的魚泛期，黃花魚群正肥正美的時候。

原著沒有寫明故事發生地的漁業島嶼的名字，只寫：「H港附近的C島」。不過，照他所描寫那個島上的地理情況，我相信一定指的是香港附近的長洲。

有人把世界上故事情節的類型，分成三十六種（中國人喜歡用三十六這一數字來描寫一切事物，類似瓦崗寨三十六友，三十六計……），《伶仃洋恩仇記》是屬於羅密歐與朱麗葉型的悲劇，兩家捕黃花魚的船（布才和老阿發的），因為在捕魚下網時把網糾纏在一起，引起了一場拼死拼活的械鬥，雙方在頭破血出之餘結下血海深仇，而偏偏布才的兒子布喜，和老阿發的女兒阿蓮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情侶，故事雖也老套，但素材卻特別新鮮。

差不多每個人都吃過黃花魚，但對黃花魚的認識，恐怕都很糊塗吧！更談不上了解捕黃花魚的情況了。老實講，我在拍《海茫茫》之前，還真不知道黃花魚一離水面就死，當然更沒聽過黃花魚響如蛙鳴的叫聲。

沒從事導演工作前，總覺得中國電影的局限性很大，尤其對景、時、人三方面，因為大家都不大肯拍外景，怕是既要受風吹日晒的辛苦，又要擔打雷下雨改期的風險，所以拍的多數是內搭景。為了節省預算，把布景縮減到跟話劇差不多，於是古裝戲是：大廳，花園，繡房。街道，古廟，公堂。時裝戲是：樓上，樓下，廳房。酒吧，舞廳，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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