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人走過的路，就是智慧

余秋雨

01

孤獨不是一種脾性，而是一種無奈。

02

沒有悲劇就沒有悲壯，沒有悲壯就沒有崇高。

03

自然的最美處，正在於人的思維和文字難於框范的部分。

04

再小的個子，也能給沙漠留下長長的身影；再小的人物，也能讓歷史吐出重重的嘆息。

05

人類總是缺乏自信，進進退退，走走停停，不停的自我耗損，又不斷的為自我耗損而再耗損。

06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兩者關係如何?」這是我碰到最多的提問。我回答：「沒有兩者。路，就是書。」

07

這裡沒有重複，真正的歡樂從不重複。這裡不存在刻板，刻板容不下真正的人性，這裡什麼也沒有，只有人的生命在蒸騰。

08

健全的人生須不斷立美逐丑，然而，有時我們還不得不告別一些美，張羅一個個酸楚的祭奠。世間最讓人消受不住的，就是對美的祭奠。

09

這裡正是中華歷史的荒原：如雨的馬蹄，如雷的吶喊，如注的熱血。中原慈母的白髮，江南春閨的遙望，湖湘稚兒的夜哭。故鄉柳蔭下的訣別，將軍咆哮時的怒目，丟盔棄甲後的軍旗。隨著一陣煙塵，又一陣煙塵，都飄散遠去。

10

嚮往巔峰，嚮往高度，結果巔峰只是一道剛能立足的狹地。不能橫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時俯視之樂，怎可長久駐足安坐?上已無路，下又艱難，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和惶恐。世間真正溫煦的美色，都熨帖著大地，潛伏在深谷。君臨萬物的高度，到頭來只構成自我嘲弄。

11

直到近代，吳儂軟語與玩物喪志同義。理由是簡明的：蘇州缺少金陵王氣。這裡沒有森然殿闕，只有園林，這禮拜不開戰場，徒造了幾座城門。這裡的水太清，這裡的桃花太艷，這裡的彈唱有點撩人。這裡的小食太甜，這裡的女人太俏，這裡的書法過於流利，這裡的繪畫不夠蒼涼遒勁，這裡的詩歌缺少易水壯士低啞的喉音。

12

人生就是這樣，年少時，怨恨自己年少，年邁時，怨恨自己年邁，這倒常常促使中青年處於一種相對冷靜的疏離狀態和評判狀態，思考著人生的怪異，然後一邊慰撫年幼者，一邊慰撫年老者。我想，中青年在人生意義上的魅力，就在於這雙向疏離和雙向慰撫吧。因雙向疏離，他們變得洒脫和沉靜;因雙向慰撫，他們變得親切和有力。但是，也正因為此，他們有時又會感到煩心和惆悵，他們還余留著告別天真歲月的傷感，又遲早會產生暮歲將至的預感。他們置身於人生渦旋的中心點，環視四周，思前想後，不能不感慨萬千。

13

上海人的寬容並不表現為謙讓，而是表現為各管各。在道德意義上，謙讓是一種美德;但在更深刻的文化心理意義上，各管各或許更貼近現代寬容觀。承認各種生態獨自存在的合理性，承認到可以互相不相聞問，比經過艱苦的道德訓練而達到的謙讓更有深層意義。為什麼要謙讓，因為選擇是唯一的，不是你就是我，不讓你就要與你爭奪。這是大一統秩序下的基本生活方式和道德起點。為什以可以各管各，因為選擇的道路很多，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誰也不會吞沒誰。這是以承認多元世界為前提而派生出來的互容共生契約。

作者：余秋雨，中國著名的文化學者、文學史家、散文家。本文選自《余秋雨散文》，文章原標題為《不要被似真似幻的朋友圈所迷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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