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是我天上的星星

照片為作者提供。前排小女孩是小時候的作者，後排左一是她的外公。

（一）

外公，這個如此普通的詞，每當被提起，都會觸動我心底的隱痛和懷念。

從小聽母親說，外公家本來是地主，但太公生性好賭，把能賭的家產都賭了，最後被太婆趕出家門，從此杳無音訊，是太婆自己一個人把一兒一女拉扯大。

外公和外婆是去海南當知青時相識並相愛的，育有兩兒兩女，就是我媽媽和她的弟弟。弟弟在1998年意外離開人世，連一張照片也沒有留下。

外公對外婆很好，沒讓外婆做過一點家務。大到上山砍柴，小到穿針引線，都是外公一人包辦的。外婆可以說是過著少奶奶的生活，只要和外公一起去生產隊報到就好了，以至於外公離開後，外婆要學習如何燒水煮飯，一切從零開始。

（二）

不知道是不是幾個孩子中我母親最小、身體也不好的緣故，外公對我特別好。

記得我四歲那年，外公帶我回廣東四會的祖屋，全是泥濘彎曲的山路。我不懂事，嚷嚷著累不想走，外公背著我走了一個多小時。這一個多小時，我靠在外公的後背，感覺這像一座大山。

我小時候很愛哭，睡覺哭，起床哭，吃飯哭，受委屈哭，父母拿我沒辦法。外公卻專治愛哭鬼，方法和我爸媽不同。外公會訊問我為什麼哭？哭可以解決問題嗎？然後和我一起解決問題，而父母見我哭就馬上數落我。

我對外公是很敬畏的，又很喜歡他，外公來我家，我就不敢哭。外公也會想方設法逗我開心，他給我做玩具，用植物的葉子織出各種動物送給我，因為我從小就喜歡動物。

外公給我留下最深的記憶是美食的味道，尤其是粽子。每年端午節前，外公會上山砍竹子，把竹葉當做粽葉。我喜歡和外公一起包粽子，雖然是在幫倒忙，但外公和我樂在其中，而外公其他孫子孫女卻沒興趣和外公一起包粽子。外公知道我不喜歡吃肥肉，所以每次都會給我另外包瘦肉的粽子。

（二）

2007年，外公得了肺癌，發現的時候，癌細胞已經擴散。暑假我和媽媽回海南看外公，外公躺在病床上問我，你怎麼來了，不用上學嗎？這句話成了外公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等我再次見到外公時，他已經是昏迷了，有時候會說胡話，一咳嗽就會有血咳出來。

暑假快結束，我和媽媽準備回去，在海口準備坐船過海。突然颳起大風，船全部暫停，我和媽媽只能原路返回。外公也突然發燒，媽媽說這可能是外公不想我們那麼快回去。

2007年10月1日，噩耗傳來，媽媽流下眼淚。我安慰媽媽，我也在哭。我那時候天真地對媽媽說：「我想拿爺爺的命換外公的命。」因為我爺爺和奶奶是重男輕女思想，從小爺爺就不喜歡我，但外公卻對我特別好。所以，外公的離去讓我很傷心。

外公下葬後的第七年（2015年），我才回去拜了外公。媽媽讓我用硃砂把外公墓碑上的字描好，我很小心地描，生怕寫不好。

今年是外公離開我整整第十年，因為工作的原因，我不能回海南，清明節之前，媽媽啟程回海南那天早上，我抱著媽媽哭，交待她替我和外公說一聲對不起。我去花店買了一束白菊，店主問我怎麼只買一種顏色？我忍不住了，傷心地哭，哽咽著和店主說這是給遠在海南的外公，但人已經走了。這有點把店主嚇到了，趕緊安慰我。

回家後，我小心翼翼地把白菊插好。清明節當天，第一次用國畫顏料畫了一幅畫來思念外公，名為《清明祭》。

今年端午節前夕，媽媽第一次在家裡包了粽子。聞著粽子的香氣，我越發傷心，畫了一幅關於端午的畫來懷念外公。我相信外公是化作一顆天上的星星，在黑暗的路途上為我指引方向。

因為疾病，我曾經三次自殺，都被救了回來。我覺得是外公向上帝求情，讓我不要這麼早離開人世。我最近時不時抬頭仰望天空看星星，看看外公。

我現在也不再想自殺了，我找到自己的愛好，我喜歡畫畫，有很多想法通過繪畫來表達；我也喜歡寫作，我正在寫一篇連載小說《星空》。外公在世時候很少對我笑，但我知道他是愛我的。我相信未來的某一天，我再次與外公重逢時，外公會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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