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雅商貿重鎮沙溪

最新 06-25

本文選自《爾雅》2017年第1期

商貿重鎮沙溪

文/陳秉鈞

沙溪向為太倉境內的商貿重鎮，舊時不僅有「東鄉十八鎮，沙頭第一鎮」之說，而且還有「金沙溪，銀太倉」之譽,特別是在明晚期，太倉婁江淤塞，於是橫貫沙溪的七浦河成了蘇州府和崇明縣的唯一通道，兩地官民商賈的往來，必須借道於此河，於是沙溪就獲得了商貿發展的先機。明末清初「太倉四先生」之一的陸世儀在為沙溪人曹煒《沙頭裡志》寫的序中說道：「沙頭居民向枕七浦，婁城之水，惟婁江、七浦流出海與崇明接。邇年婁江塞，湖流皆從七浦出，稍開大，崇明官民舶至郡中者，必道沙頭，貨物益饒，隱然一小都會。」由此可知，明末清初沙溪就很繁榮了。這從沙溪牙行的發展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所謂牙行，是由牙人組成的一種經濟組織，而「牙人」通常是指在城鄉市場上為買賣雙方說合交易、從中收取傭金的中介人，類似現在的經紀人。明清時期，隨著江南農村經濟的商品化發展，資本主義的萌芽已經產生，農村自然經濟與市場經濟的聯繫日益密切，加上天作之合——七浦河成為蘇州府和崇明縣的往來交通要道，各地商賈紛紛進駐，各類農副產品及手工業產品的貿易空前興盛，市鎮的商品交換也空前繁榮，而牙人與牙行作為商品交換關係中的介質因此應運而生，大批湧現。那時，沙溪是優質的糧棉產區，牙行主要以糧行、花行、布行為主，最多時竟有20餘家。

東門街83號「裕泰仁號」

東市街71號「

華洋百貨化妝香品」

到了民國時期，太倉境內的城廂、瀏河等地均遭受到了戰爭的破壞，而沙溪卻安然無恙，偏安一隅，因此各大商行紛紛在沙溪開店設點，如在太倉境內行業內名列前茅的南北貨批零商號萬和祥，國葯號元發永，綢緞商元昌和，米花行孫德順、王合茂，醬酒業萬泰、萬興，飲食業江正大、正記等都在這裡佔領了市場的一定份額。不僅如此，中小商行、商店乃至於攤點比比皆是，形成了當年沙溪七浦塘南東西向老街家家開店、戶戶經商的畸形繁榮局面。據有關部門列表統計，在解放前後，沙溪鎮從陳摶橋（即今四清橋址）到西塌橋（即今東市街姚涇路口）一段，無門不是店，在這不足一公里長的古街兩旁，僅涉及到食品餐飲業的大小商號就有30餘家，可謂極一時之盛，難怪要被鎮上及周邊鄉村的百姓稱之為「吃食沙頭街」了。

即便到了今天，沙溪的重點商貿區域已經轉移到白雲路、新北街等路段上了，而我們仍然可以在三里古街上領略到舊時商業的風采。穿行其間，只要你稍加註意，就會發現蒼然的裕泰仁號、華洋百貨化妝香品以及和記等商號有的雖已改變了經營項目，有的店面已經改變了用途，但是他們舊時的招牌仍然在為我們透露出往日商業氛圍的信息。

東市街67號「和記」

至於當年名震一方的萬和祥和元昌和，儘管沒有老的店招留下來，但是老沙溪對於他們的舊址耳熟能詳，而他們的店面仍然不失當年的風采。萬和祥舊址坐落在鎮中東牌坊旁邊的中市街118-120號。創建於太平天國時期，抗戰之前，是太倉境內最大的南北貨商號。內有通轉走馬樓，規模宏大，保存完好。其門面為1954年改建而成，取上海金陵東路先施公司門面格調，因此在解放初期沙溪又有「小上海」之稱。

原萬和祥店面，1954年改建

元昌和故址坐落在中市街117-119號，在萬和祥的斜對面。曾是當地顯赫一時的綢緞商名號，是一座較為典型的民國時期建築，層面高敞，樓上一排幾何圖形的落地長窗，布置規整，長窗外半欄內，可乘涼品茗，可觀望街景，而樓層之間的雕刻線紋十分精細，令人讚嘆不已。

元昌和舊址攝於2017年3月5日

古街上更多的是那些小本經營的店鋪。這些店鋪，門面往往比較窄小，洋溢出一種戰亂時期「財不露白」的商人主體意識，但是比較進深，一般為三進，前店後坊，或者前店後庫，多為青磚黛瓦，木門灰牆，二層小樓型制，樓下經營，樓上居住，且高低參差不齊，呈現出一種錯落有致的線條之美。

在這普遍存在的二層小樓商業店面內，卻也有獨標一幟者，而且為沙溪古鎮之獨存，這就是沙溪古街上唯一的一座古舊三層樓房。如今，它既是沙溪古鎮的品牌，也是沙溪古鎮上顯得比較另類的舊時商貿遺迹。

沙溪胡聚豐酒店前店、後庫、上居室

——攝於2001年4月

這座三層小樓地處鎮西井浪頭處。所謂「井浪頭」，是本地土話，意謂「井台上」、「井旁邊」。沙溪古鎮井浪頭在沙溪新橋弄與老街相交處。此段街道成丁字形，在清乾隆之前這兒便有一口古義井，見載於《沙頭裡志.卷三.義井》篇中。以後隨著社會的發展，為了便利交通，方便居民百姓的生活，井圈遂被撤去，井口也被封住，古井由此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僅僅留下了井口原有的一塊石板，而「井浪頭」的稱謂則一直延續到現在。小樓正對著新橋弄的老街北面沿街，門面較窄，不足三米，底層是店面，二、三層為居室，內牆壁上辟有壁櫥，並裝有櫥門。這種建構既節省建築材料，又能充分利用有限的空間。舊時底層經營小百貨，針頭線腦諸物，應有盡有。解放後一段時間的店主是一個被人稱之為「妹妹姐姐」的婦女，因為本小利微，所以僅能解決溫飽而已。這座建築本無特色，磚木結構，門面原為刷板（現已改成門窗），與旁邊的舊房別無二致。然而因為它比旁邊的古舊建築多出了一層，在如今古舊建築日漸減少，物以稀為貴的情況之下，確實有其一定的歷史文物價值，特別是對研究本地的社會和經濟發展不無助益。遙想當年，井浪頭地處鎮地商業中心的邊緣，而且本地名商號如鼎盛祥、仁和祥、萬興醬園、正記飯店等都在近旁，所謂寸金之地。可以肯定，當年僅能造出面寬不足三米的三層小樓的主人，是不可能有更多的資金實力向外延伸尤其是向鎮中心發展的，因此只能採用占天不佔地的辦法，向上發展，於是店面雖狹窄而層數卻比旁邊的小樓多出了一層，既節約又實用，可見當年這位主人雖不寬裕卻又很精明的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