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縱火案：該「仇」的不是窮，是反社會人格

杭州保姆縱火案里，案情確實匪夷所思：嫌犯保姆月薪7500，買菜有專車，上個月主人還借給她十萬塊買房，可她仍罔顧無辜者的生死地縱火。她的作惡，與窮無關，跟反社會人格有關。

杭州保姆縱火案 圖片來自新京報微博截圖

文/佘宗明

扁平的互聯網時代，「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雲散了」，顛覆與反轉則來得很容易，包括觀念認知。

前些年，很多人「仇富」，斥強者壟斷了規則制定權。可如今，無數人卻倒向了「仇窮」的一邊，典型現象就是，點贊王思聰「日狗」、嘲笑龐麥郎獻醜；還有把「你窮你有理？」掛在口頭，所以許多人在翻牆進入寧波動物園後被虎咬死的男子死後，還不忘「鞭屍」奚落。

咪蒙公號上曾有篇文章題目就是，《你的問題不是窮，而是壞》。聽著360°無死角的正確，可充溢於字裡行間的，卻是「窮即是壞」的社會達爾文主義立場。只不過，咪蒙巧妙地進行了話術包裝，用幾個「我認識了多年的朋友」「我的實習生」舉的例子，不訴諸論證，就把一口並非專屬於窮人的「鍋」——自私、嫉妒等性格缺陷，甩給了窮人。她整篇文章，就是將社交中可能起因複雜的衝突，簡化成了「富是窮非」的二分法，再據此站隊痛罵「無良」的窮人。

窮人里當然很自私好嫉妒的，可自私、嫉妒，什麼時候成了窮人獨有的「胎記」了？把貧窮視作道德缺陷的觀點本就扯，造成貧窮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懶，也可能是貧窮代際傳遞。

說到這點，是因為日前發生在杭州的保姆縱火案。這事聽起來就是「農夫與蛇」的翻版：6月22日清晨，杭州價值上千萬的豪宅突發大火，除保姆用專梯逃生外，女主人和三個年幼的孩子無一生還。經初步調查，縱火嫌犯正是那個逃生的保姆。

保姆縱火，戳人腦洞：莫非這保姆跟主人有深仇積怨？但這般推測難以成立：該保姆月薪7500，買菜有專車，上個月主人還借給她十萬塊買房。眼下縱火動機仍在查，但有消息稱，她偷主人家價值32萬的名表被孩子玩耍時發現，因而被男主人要求其辭職，之後她想縱火之後滅火以博主人同情，沒想到大火撲不滅了。

而據媒體報道，莫某晶染有賭癮，曾欠下不少債務。搜索法院文書可發現，該保姆至少捲入5起民間借貸案，均為欠錢一方，涉及金額至少12萬元。

杭州市公安局警方通報

該事件無疑是個極端個案，如果說它能說明什麼問題，那最顯性的問題就是，作案者人性扭曲。作家陳嵐說得挺對，這類縱火帶有希區柯克式的作案特徵，其作案理由在正常人的經驗化邏輯中，壓根就支撐不起作案的「必要性」，可他（她）們還是做了。他（她）們內心，有著某種反社會人格，對犯罪心理學研究者而言，其心態值得當標本剖析。

但不可否認，此事有個暗含的衝突點是加害者與受害者的關係——保姆與主人，這也令該案多了些懸疑劇式想像空間。在不少人眼裡，二者對應的社會標籤，大概就是「窮人」與「富人」、「底層」對「精英」，因而將此事置於階層維度去審視。像鳳姐寫的爆款文里，就講到很多底層人有偷盜之類劣根，原因起於對「歧視」的報復。

這裡要分析的，是「因窮而壞」的幾率。窮人做壞事，未必等於「因窮而壞」，窮跟壞之間可能只是假性關聯。就現實看，拮据會掣肘窮人的眼界與生活習慣，但這不是什麼問題，其另一面就是「質樸」「儉省」。

正如赫拉利在《人類簡史》里分析的，哪怕我們變得肥胖也忍不住貪吃，是因為在我們的採集者祖先時代一直存在飢餓恐懼；即便今天我們冰箱里塞滿了儲備食物，我們的DNA卻還記得在草原上食不果腹的日子。貧窮記憶確實會形塑很多人多年的生活習慣，之前公園免費廁紙被大爺大媽們「順」走，也印證了這點。

可順走「公家」東西，跟罔顧無辜者生死的縱火惡行之間差了幾萬條街。前者只是不好，後者則是大惡。而能邁出大惡這一步的，通常都是人格有問題。

更何況，涉事保姆跟「窮」可能並不沾邊，她待遇不菲，算不上窮，如果那也算，那我們在馬雲面前都是窮人；她因嗜賭各種借貸，主要原因也是「賭」，這種惡習跟其惡行之間或許也有某種遞延關係。

所以保姆縱火案中，指出「窮不是錯」的隱含前提（作案者窮）興許都不存在，因為此事跟「窮」壓根沒太大關係。在類似事件中，仇富仇窮都是錯的，該「仇」的是反社會人格，這也是不該被貧富特性遮蔽的問題焦點。

編輯：與歸 實習生 魏顯勇 王琳 校對：陸愛英

本文為新京報原創內容

未經新京報書面授權，不得轉載和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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