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這句名言，東晉詔書竟引用五次，皇帝當時都很憤怒

東晉的皇帝，大都比較有文采，說話行文喜歡引經據典。可以說，用典廣泛是東晉皇家文化的一個突出特點，就連皇帝的詔書也不例外。

除了用典，東晉皇帝還喜歡引用聖人之言，比較突出的當屬孔子言論，如晉明帝《尊師傅詔》就引用了「故雖天子，必有尊也」。這句話，出自《孝經》，意思是說，人有孝悌之道，即便貴為天子，也一定會有讓他尊敬的人。

孔子流傳下來的名言很多，其中有一句很特別，乍一聽，還真不像是從孔子這位溫文爾雅的聖人口中說出來的，這句名言即「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孔子是魯國人，魯國先君為周公（兒子伯禽代任），即周禮的制定者。作為周公後裔，魯國國君遵循周禮，以禮樂駕馭臣民。到昭公時，國君的威嚴已經掃地，季孫氏、叔孫氏、孟孫氏三桓控制魯國政權，昭公也被趕到了齊國。

季氏非常囂張，不僅不把國君放在眼裡，甚至自比天子。周禮規定，舉辦樂舞時，天子八佾（八人一行，謂一佾），諸侯六佾，卿、大夫四佾。季氏身為魯國卿大夫，卻設置六十四人的大型舞樂隊，這是僭越。所以，孔子一談到季氏，就憤怒地說，「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論語·八佾》）。

關於「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史學界、文學界有兩種解釋。其一，季氏用八佾樂舞，這種僭越行為如果都可以容忍，還有什麼事是不能容忍的！其二，季氏用八佾樂舞，這樣僭越的事情他都忍心幹得出來，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干不出來的！無論那種解釋，都能看出孔子對用季氏的僭越行為是非常憤怒的。

東晉，偏安一隅，是西晉的延續，是晉元帝司馬睿依靠權臣王敦等人建立的王朝。這種政權的建立格局，造成了東晉皇權的軟弱，故有「王與馬，共天下」之說。也正因如此，以王敦為代表的琅琊王氏集團看不起晉元帝，一直覬覦皇位，想伺機取而代之。東晉建立不過數年，王敦的陰謀篡位活動就已開始。

永昌元年（322年）正月，王敦在武昌舉兵。晉元帝大怒，作《討王敦詔》，「王敦憑恃寵靈，敢肆狂逆，方朕太甲，欲見幽囚。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晉書·王敦傳》）。王敦把晉元帝比作商朝昏君太甲，還想囚禁晉元帝，晉元帝能不生氣嗎，於是發出了「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的怒吼。

不久，晉元帝親率六軍，討伐王敦，最終慘敗，當年閏十一月，晉元帝鬱鬱而終，只活了四十七歲。晉元帝死後，太子司馬紹即位，是為晉明帝。晉明帝幼而聰哲，神武明略，性格剛強，隨即擔負起了誅滅王敦、為父報仇的重任。

起初，王敦對晉明帝不摸底細，也不敢輕舉妄動，而且「獻皇帝信璽一紐」（《晉書·明帝紀》），以此表示友好。時間一長，王敦認為晉明帝沒什麼大能耐，篡逆之心再起。太寧二年（324年）六月，在錢鳳、沈充等人的策劃和鼓動下，王敦秘密舉兵，丹陽尹溫嶠得到消息後，隨即向晉明帝作了彙報。

晉明帝聞訊後，擔心朝野懼怕，便稱王敦已死，並頒布《討錢鳳詔》，「錢鳳豎子，專為謀主，逞其凶慝，誣罔忠良。……社稷之危，匪夕則旦。天下長奸，敦以隕斃。鳳承凶宄，彌復煽逆。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晉書·王敦傳》）。七月，晉明帝御駕親征，取得越城大捷，王敦兵敗後憤惋而死。

東晉權臣頻出，王敦之後是桓溫，桓溫之後是其子桓玄。王敦、桓溫沒幹成的事，桓玄干成了。隆安三年（399年）十二月，桓玄襲擊並佔據江陵。興元元年（402年）正月，晉安帝司馬德宗作《下書討桓玄》，「豎子桓玄，……無君之心，形於音翰；不臣之跡，日月彌著。是可忍也，孰不可懷」（《魏書·桓玄傳》）。

晉安帝是個「不慧，自少及長，口不能言」（《晉書·安帝紀》）的白痴皇帝，這份詔書顯然不是出自他本人之手。但是，對於桓玄叛逆，他是有感知，有情緒，有憤怒之態的。臣子結合時局，替他行文，用「是可忍也，孰不可懷」表現出了晉安帝對桓玄的憤恨，但用「懷」字代替「忍」字，語氣上略顯內斂。

桓玄篡權，自立為皇帝，建立桓楚政權，但不過是曇花一現，很快就被晉軍幹掉了。桓玄兵敗後，衛將軍劉毅因對上司劉裕不滿，又開始興風作浪。義熙八年（412年），晉安帝頒布《征劉毅詔》，「劉毅傲狠雄戾，……煽動內外，連謀萬里，是而可忍，孰不可懷」（《晉書·劉毅傳》）。在劉裕的征討下，劉毅敗亡。此後，劉裕又成為一代權臣，最終以宋代晉，中國歷史車輪進入南北朝時期。

再說桓溫，此人雖然沒能篡位成功，但廢掉了一位皇帝，即晉廢帝司馬奕，史稱海西公。太和六年（371年）十一月，桓溫污衊晉廢帝陽痿，三個皇子皆來路不明，便授意崇德太后褚蒜子廢掉晉廢帝。當時，崇德太后臨朝稱制，行使皇帝權力，遂頒布《以廢帝奕為東海王令》，「琅邪王奕……人倫道喪，醜聲遐布。……誣罔祖宗，頌移皇基，是而可忍，孰不可懷」（《晉書·海西公紀》）。

算起來，「是可忍也，孰不可忍（懷）也」，在東晉詔書（含太后令）中被引用五次。此外，大臣有時也用到這句名言，如權臣庾亮在寫給郗鑒的信中，「趙賈之徒，有無君之心，是而可忍，孰不可忍」（《晉書·庾亮傳》），等等。「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孔子這句千古名言，直至今日，仍被各界廣泛引用。（劉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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