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沒摸著高考的門,我卻學會了做菜
雨,已經下了整整一天。
我喜歡雨,雨幕像一道屏障,把我與紛繁的世界隔開,保護著內心的那些坦誠和柔軟。雨驅趕了昨天的躁熱,雨洗凈了青山。
可是,當天空的烏雲互相推搡,當雨在路上流成了小河,一條心路返回了過去,調成深沉的灰色調,那些青春的傷感,也翻飛成雨,隨著天空的雨一起下。在雨水中垂頭喪氣的李子樹葉叢中,凸現李子即將成熟的光亮。它們在被綠葉遮蔽了好幾月,一到六月下旬,該是它們登台的時候了,像青春掩藏不住的張揚,
那年夏天,麥穗即便可以入詩,我也不喜歡——五月麥熟時,太陽灼人,人在麥叢里,全身熱烘烘的,不自在。
那年夏天,李子結得厚厚的,但我感覺不到甜,酸死了,苦死了。
那年夏天,我躲在鄉下不與人接觸。整天不是望著太陽西下沉默不語,就是晚上捂著被子哭。三哥特意從遵義跑回來罵我:這會哭,早幹什麼去了?任性,嬌慣,不思進取——他真是討厭啊,在我傷口上撒鹽。
那年夏天,鄰居大姐來給我介紹男朋友,說是一個裁縫,山區的孩子,想找個姑娘上門。我真想破罐子破摔,應了他,同那人見面。最終因心情不好擱置。
那年夏天,因高考前的預選失利,連7 月7日那天高考的門也沒摸著,便在5月下旬便輟學在家當苦行僧。見啥討厭啥,不跟爹媽說一句話。母親見我這樣,把責任都攬在了她自己身上,說是因為她忘記求菩薩了,我才失利的。
聽到這裡,我又哭了起來。
父親答應我,九月份去找他在綏陽中學教書的學生,幫忙上補習班。記得,和父親去見他學生,提了兩瓶酒過去,我心裡極其害羞和不安,甚至無地自容。因為年輕,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懂得感恩。
青春易於健忘,前面的曙光吸引著我,不再想已經失敗的事情。再說,一個公社中學,能考得幾個學生呢?——事實證明也是,我的同學們,兩個班,只考上了一個本科,一個衛校,一個中技。我數學成績那麼差,分文理科後,文科基本沒老師上課,放羊似的學習,能預選上嗎?
只是,煩透了那個預選,一次考試將多少孩子被擋在了高考的門外。還好,現在不這樣了。
還是安心做做家庭廚師吧。
把家裡的土豆、茄子、海椒、臘肉、南瓜花等等排成菜單,每天變著花樣做不同的菜給大家吃。記不得從哪裡得了本菜譜,照著書做,吃得全家人樂呵呵的。父親請他同事來吃,不知我土豆、茄子是怎麼燒的,好吃得直誇。生活中忙碌和些微樂趣總算把那些預選的陰霾掃除了不少。
那年夏天,我讀過些什麼書已經不記得了,卻記住了生活中的這些瑣事。
那年夏天,我沒能進入高考現場,嘗盡了失敗的滋味,卻學會了如何做菜,懂得了成功的快樂來自努力和用心。也原諒了恨鐵不成鋼,在我傷口上撒鹽的兄長。
第二年夏天,李子是那麼甜,陽光是那麼好,麥子的味道是那麼香,我做菜的手藝在去貴陽上學前再一次精進……
作者
雲霧草葉,女,真名周光敏。出生於上世紀六十年代中期。崇尚大自然,熱愛文學。有作品散見報刊雜誌。貴州省作家協會、中國詩歌學會會員。現供職於綏陽縣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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