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一命是怎樣的體驗?
說一下我的這個故事吧,太久了,久的我都快忘了,卻時時會突然想起它。
小時候老家每隔兩年,都會有小孩溺死池塘,河流。父母都很擔心自己的孩子,我們鄰居一個孩子,只要去池塘裡面游泳,父母就過去直接把衣服拿了,再找一根刺條,一路在光溜溜的身上抽著,讓走回去。
我在上四五年紀的時候,和表哥在小水潭裡面噗噗騰騰的學會了一點狗刨。從此就特別愛玩水,學游泳,就差點淹了兩次。一次是在磚廠的小泥水潭中,有大點的小孩拿了充氣的輪胎,興奮的騎在了一邊,直接就翻了,撲騰了幾下就么記憶了,醒來之後就在岸邊了。
又過了兩年,感覺自己游泳水平應該不錯了。我們那附近沒有河,池塘又都幹了,夏天的時候大家就在一個古老的井裡面游泳,井大概有四五米深,大家就站在上面往下一跳,因為水很冷,稍微游兩下,再爬上來。大家會玩很多花樣,抱著石頭跳下去沉到底,再上來。或者翻著跟頭跳下去,或者兩個人一起做動作跳下去。
我那時候雖然學會了游泳,一直都是在水淺一點的水庫,河流裡面玩,沒敢在古井裡面玩過。有一次我又站到了古井旁邊看大家玩,發小就鼓勵讓我試一下,看著熱鬧和礙於面子,我就脫掉衣服穿著拖鞋,跳了下去,很快沉到了水下面,就準備游上來,結果撲騰了兩下上到了水面,又沉了下去,旁邊人都傻了。大概撲騰了四五秒吧,喝了幾口水終於把拖鞋給蹬掉了,這樣才踩了水游上來。後來才知道,穿著拖鞋踩水游泳很危險。
經歷過這些事情之後,我就發誓我一定要把游泳學好,經常去各種水庫和洛河,往往為了游一次泳要跑十多里路程,那時候不覺得累,游泳多了,慢慢的在游泳這方面家裡面擔心就小了一些。
村裡面有個小夥子比我大五六歲,那時候關係還不錯,他也想學游泳,有時候我會約他一起去十公里外的洛河游泳。洛河有一個很有名的地方叫做鴿子崖,從西往東的河流被一塊大大的山坡給擋住了,河流轉了一個90度的直角。常年累月的衝擊,這個90度彎的地方就聚起了一個大潭。這個大山坡上有很多野鴿子在上面安家,因此就被叫做鴿子崖。人們大都喜歡在這塊來游泳。
初二的暑假,那天天照樣很熱,家裡還曬了一院子的麥子,在農村夏天依然很忙,曬的麥子隔30分鐘就要翻一次。想游泳的毛病又犯了,就瞞著我媽說我們出去一會,過兩三個小時就回來了,還騎了我爸的二八大掛自行車。
和往常一樣,我倆就在鴿子崖的下游游泳,給他教了一下,他就在水比較淺的地方撲騰著學習游泳,我就在河裡面游來游去。剛好玩了半小時的時候,我從岸的這邊往鴿子崖對面游,快游到對岸的時候,聽見他喊了我一聲我的名字,我加速遊了兩下扒著河對岸的石頭上回過頭來看咋回事。就看到他頭淹在水裡面,使勁的游著,想從深水區游出來,游不動而且方向也不對。可能不小心從淺水區撲騰到了深水的地方,由於他還不會換氣,所以胡亂游著,越撲騰越往河裡面走。
那會也沒多想,就從對岸游過去準備把他從深水區拉出來,到了他的身邊,就拖著他的胳膊往岸邊游,他那時候體重140,我那時候100多一點,他一直在撲騰,我拽著他遊了兩下也么游多遠。估計那會喝水喝的也不少了,就突然下意識的用胳膊拽著我抱著我,沒兩下,兩個人就都被拖到了水下。我試著掙脫了一下,手抓的太死,根本沒用。
我抬頭往上一看,陽光經過水麵的折射很燦爛,也有一種眩暈的幻覺。我們大概距離水面有二三十厘米,但就是這二三十里厘米就馬上快要了我們的命。我現在想想是不是人快死的時候,雖然只有那幾秒,但真的腦子跟過電一樣會想很多事情。抬頭看著水面,腦子裡面想,我靠,我不會這樣就掛了吧。我媽還在院子裡面曬著麥子,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哭死。還想了很多其它的事情,不太記得了,但突然我就清醒了一下,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去做呢,這樣死了太不甘心了。
在我繼續掙扎的過程中,可能因為他喝了太多的水,人已經進入昏迷的狀態了,手鬆了勁,我就掙脫了。迅速的浮上水面,吸了一口氣,然後慌張的游到了岸上,站到岸上之後,又是慶幸又是害怕。往水裡一看,他還在水裡面,兩個胳膊向著前面張開著,好像是在尋找著什麼。我的大腦裡面又開始高速運轉,我實在是害怕再下水去救他了,但是又一想,他是我帶來的,而且他們家就他一個男孩,他家裡諸多事情也很不順,回村後估計村子會鬧翻了天。
就想著另一個辦法就是呼救,但是這個地方距離大路邊還有幾百米,來回也需要十分鐘左右,如果等我把找大人找來,估計就掛了,另外河水一直再流,我也能看見他的身體往河水的下游飄,過一會還不一定找得到。雖然想了這麼多,但當時在腦子裡面估計就一兩秒。正在我著急的時候,我看到附近100米左右有兩個當地的小孩在石頭上曬太陽,估計也看到了我們這邊的情況,頭也看著這邊。
我用幾乎快哭的聲音對他倆說,大哥這裡有人溺水了,快來幫忙救救。聽了這話,其中一個男孩跳進了水中遊了過來,遊了兩下之後發現另一個男孩沒動,他回過頭來和那個男孩交流了一下,然後就不動了,我看那個意思他們是不準備幫忙了。這會我幾乎給他兩叫爺的心思都有了,甚至當時哪怕讓我馬上吃一口屎,只要他們能救人我那時候都願意。
但是我看他倆的意思,我估計吃屎也叫不動他們了,一方面,因為河水一直在流動,我朋友的身體一直不斷的往下流飄,在往下水會更深,甚至水下會有漩渦。我喊了他們還有另外的一層意思,那怕最後我倆都死在了這裡,至少家裡面的人都知道是什麼情況。我看不能再等了,心裏面又猶豫了一下,一咬牙跳進了水裡,我潛到水下,從他的後背往岸邊推一下,然後在浮到水面透一口氣,然後在沉下去推一把,如此反覆了大概十幾次,終於把他推到了岸邊。
站在岸邊,把他往岸上抱,結果抱不動,一方面有點慌和虛,一方面他確實比較我沉。這時候,我對那兩個男孩喊,大哥幫忙過來抬一下,這會他倆就往這邊走了。我就連拉再拖把我發小扯到了岸邊,這時候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人的氣色了,兩眼瞪著,臉色發青。但我那時候稍微鎮定了一下,想著應該不會死,溺水的總共時間不超過五分鐘。
正當我正想著要不要學著電視裡面的急救給他來做人工呼吸的時候,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劇烈的咳嗽了一下,吐出來了一些黏水,水裡面有一些血。但人是清醒了過來,喘了幾下就緩過來了,這時候那倆個男孩才走到身邊,我才給說,謝謝了,不用幫忙了。估計這兩個男孩也嚇得夠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也不能怪他們,任何人首先想到的是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我倆驚魂未定的在岸邊躺了兩三個小時,才緩了過來,商量了一下,誰也不敢讓家裡人知道,直到現在村子裡面的人都不知道這事。回家之後,朋友發了高燒,整整打了三天的吊瓶,從此放棄了學習游泳。我也從此再也沒有在那個地方游過泳,大學畢業之後越來越惜命,再也沒有去外面野遊過。
在我經歷的那個年代中,我們的農村,每年的夏天都有一兩個年輕的生命因為溺水而死亡。有時候往往都是一家的孩子,小的溺水了,大的去救小的然後兄弟兩個都溺水了,這樣的事情不少!
可憐我的母親,到每年的夏天不知道操了多少的心。後來我才知道,那次走的時候給母親說兩個小時就回來了,結果過了五個多小時才回來,母親在案板做著我喜歡的餃子,一邊看我怎麼還不回來,那時候又沒有手機,母親就每隔個十分鐘,到村頭看一下。但其實我很多個夏天的日子都是這樣來騙母親,就出去一會,這一會往往都是半天。
可憐天下父母心。
救人一命的體驗是什麼?就是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不經意間,一個人的生命就去了!只有經歷了,才知道生命的脆弱,我的生命不只屬於我,還有愛我的親人和朋友。
以下是世界衛生組織的數據:
重要事實
溺水是世界各地非故意傷害死亡的第三大原因,占所有與傷害有關死亡的7%。
世界各地每年溺水死亡數估計為36萬例。
全球估計數可能大大低估了與溺水相關的實際公共衛生問題。
兒童、男性以及接觸水的機會增多的人,溺水的危險最大。
問題的範圍
2015年,估計有36萬人死於溺水,使溺水成為全球一個主要公共衛生問題。同年,溺水造成的死亡佔全球總死亡率的超過9%。溺水是非故意傷害死亡的第三大原因,占所有與傷害有關的死亡的7%。
溺水造成的全球性負擔和死亡遍及所有經濟體和地區,但是:
中、低收入國家占非故意溺水死亡的逾90%;
世界上一半以上的溺水事件發生在世衛組織西太平洋區域和世衛組織東南亞區域;
世衛組織非洲區域的溺水死亡率最高,比德國或英國分別高出15-20倍;
在中國:溺水是1-14歲兒童傷害死亡的主要原因。
夏天又來了,珍惜生命,遠離野泳!
※《夢中的家》作者/火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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