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應時勢還是死不改悔？

《資治通鑒》第241頁，講了隋唐時期兩個將領的故事。這兩個人，一個死不改悔，一個順應時勢，給後人留下一些唏噓。

隋末群雄並起，天下大亂。隋朝氣數將近，隋煬帝楊廣不肯離開揚州，北方士兵在宇文化及等人的鼓動下嘩變，殺死了楊廣並立楊廣侄子楊浩為傀儡皇帝帝。楊廣的孫子楊侗聽說楊廣被殺，馬上在洛陽宣布既位，不過其號召力很小，其軍權又被王世充所把持。時人都知道這兩個皇帝都長不了。

隋朝將領堯君素是守東守將，現在位置大約在山西一帶。最強悍的軍閥李淵率兵欲取河東郡，堯君素據城抵抗，李淵軍隊一籌莫展。其實這個時候，大多數隋朝將領要麼擁兵自重，要麼各自投靠自認為有潛力的東家。而堯君素顯然是個死腦瓜骨，既不獨立，也不投降。李淵重兵圍城，堯君素里無糧草外無救兵，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李淵派堯君素以前的老同志去勸降，承諾賜給他免死金劵許以不死，他的妻子也被押到城下向堯君素勸降，謂之曰：「隋室將亡，君何自苦？」君素曰：「天下名義，非婦人所知！」說罷張弓搭箭，一箭射死了結髮之妻。再後來城內軍民糧食吃盡，易子而食。到了此時堯君素仍然不降，終被身邊兩個隨從殺死，並把人頭送到了李淵那裡。後來唐王追授堯君素為蒲州刺史，也算是對忠於舊主的一種姿態性肯定。

中國古代對這種綁架民眾的玉碎式戰爭多持肯定態度，但以現代人性觀點來看，為成全名節，綁架民眾的作法顯然邪惡，攻守雙方都很難說有正義的成分。儘管古代主流都讚賞堯君素之忠，但更多的將領不會選擇堯的作法。名將羅義就沒有那麼死板。

羅義當時是幽州（今天北京一帶）守將，他就是隋唐演義裡面羅成的老爸。隋失其鹿，天下共逐的時候，宇文化及和竇建德都向羅義拋過橄欖枝，但羅義堅決不降，還把來使殺掉以明心志，同時號令三軍為隋煬帝發喪。這個時候的羅義將軍那是相當地講究。不過這些面子工程做為之後，羅將軍開始與李唐暗通款曲，隨後偷偷歸順了李淵。

竇建德聽說羅義投了李淵，氣極敗壞，帶兵十萬前來討伐。羅義以老弱士兵城下待敵，以精銳騎兵側翼埋伏——長期在北方防禦夷狄的將領都會這招，竇建德渡河，羅義精銳半渡而擊，竇建德大敗。讀到這裡才明白為什麼羅義不歸順竇建德，因為竇太面啊，羅義根本就瞧不起他。

顯然羅義可沒有堯君素那麼死腦瓜骨。面子上的事要做的，該做的功課做了，面子上過得去了，名聲也不至於太狼籍，實惠也佔到了。從成功學的角度看問題，羅義比堯君素高明多了。

不論何朝何代都有很多降將，就拿李唐來說，那麼多名臣都是降將，他們大多數當初都是瓦崗軍毛賊，後來都歸順了李氏父子。李氏父子也沒分出親疏遠近，只要真心投降，就委以重任，唐代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中不少都是降臣甚至原來是李淵仇人。不過到了大清，用降臣的事情上就有點變味，象洪承疇等人為清軍入關立了大功，後來不但沒被列入凌煙閣，反被列入《貳臣傳》，這就是皇帝不夠講究了。個中精妙也很明了，皇帝要樹立的就是忠犬意識，從一而終，如堯君素一般，誰管你為了愚忠陪葬了多少無辜百姓。

滿清終於還是倒台了，就算忠君思想宣揚得再熱烈，樹倒猢猻自然散，一切大道理都顯得蒼白，就算每天都發頭條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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