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這麼亂我們怎麼辦？各國智囊在京為全球安全建言

新聞 06-26

「世界這麼亂，我們怎麼辦？」第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艾力更·依明巴海在清華大學第六屆世界和平論壇上拋出了這樣一個問題，「就如英國作家狄更斯所言，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世界經濟論壇在一則新聞稿中說，當前國際形勢最大的特點是不確定性，我們生活在一個不確定性的時代，全球化的負面作用在上升，具體表現為難民危機、恐怖主義、保護主義和反全球化。

不過，建牆不是解決之道，修橋才是。艾力更·依明巴海說，「歷史反覆告訴我們，以鄰為壑、惟我獨尊的做法會帶來更多矛盾，我們不能身體進入21世紀，腦袋還停留在舊時代」。

世界和平論壇創建人、論壇主席、前外交部部長唐家璇在6月24日的世界和平論壇開幕式上致辭時說：

當今世界正處在一個大發展大變革大調整時代，有人稱之為「亂世」，有人稱之為「變局」，有人稱之為「無序」，對當前世界形勢的描述可謂一萬個人心中有一萬個哈姆雷特。但可以達成最廣泛共識的是，在經濟全球化、世界多極化、社會信息化、文化多樣化的今日世界，沒有與世隔絕的孤島，沒有哪個國家可以獨善其身。

世界和平論壇創建於2012年，本屆論壇參會者包括五位外交政要，34位駐華大使，來自20多個國家的45位智庫領導人，以及200餘名國內外專家學者。論壇就國際熱點問題開設了21組議題討論，為全球外交人士與智庫學者提供了進行頭腦風暴的平台。

論壇開出了三個為應對國際安全挑戰的「藥方」——合力、擔當、變革。艾力更·依明巴海副委員長說：

中國主張以發展保安全，以合作求安全，以對話謀安全，以文化促安全，合力應對國際安全挑戰，推動構建同舟共濟、守望相助、休戚與共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一個持久和平、普遍安全的新世界。

他提到，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也是和平之路，不僅為各國經濟發展帶來機遇，也為各國解決安全問題提供思路和方案。

2017年6月24日，北京，清華大學。第六屆世界和平論壇，應對國際安全挑戰：合力、擔當、變革。圖片來源：東方IC

對此，參加世界和平論壇的阿富汗前總統卡爾扎伊表示，期待鄰國中國的影響和「一帶一路」能為動亂中的阿富汗帶來改變。卡爾扎伊表示，2001年的9·11事件後，美國出兵阿富汗打擊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最初獲得了阿富汗人民的支持和歡迎，但在取得初步勝利後，沒過多久恐怖主義就再度抬頭。過去十六年來，美國在阿駐軍並沒有為阿富汗帶來和平，阿富汗反恐戰爭已陷入「越反越恐」的惡性循環，這也讓阿富汗人當中重現歷史上曾經有過的疑慮和不信任感。

冷戰期間阿富汗就曾是美蘇意識形態之爭的戰場，他說，「非常遺憾，一些大國長期以來把極端主義當作一種工具。比如，在蘇聯侵略阿富汗期間，美國和西方一些國家會用極端主義針對前蘇聯。簡而言之，他們把極端主義作為一種工具，增加自己的影響力來謀利益。」

卡爾扎伊認為，中國和上海合作組織在應對極端和恐怖主義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可以防止任何一方把極端主義作為實現自己政策的一種工具。他希望美國能與整個地區重新接觸，不再是一國單邊行動，而要把中國、俄羅斯、伊朗、巴基斯坦、印度等國納入協作。他認為，在改善阿富汗以及區域和平穩定的問題上，中國與美國的協調至關重要。

「安全在歷史上第一次成了不可忽視的因素，」俄羅斯前外長、俄聯邦安全會議秘書伊萬諾夫說，在這個高度移動互聯的時代，人們獲得了前所未有的信息，信息革命影響了每個人，但全球化也影響了安全，影響了全球和區域安全議題。

伊萬諾夫認為，目前的全球化進程正面臨國際體系的重建。他表示，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認為自己是冷戰的贏家，想把經濟發展、安全模式強加給其他國家。這樣的全球化雖然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增長潛力，但也在過去25年造成國家、地區貧富差距加大，成為全球不穩定的重要因素。

泰國前副總理素拉傑說，我們應該重塑現在的國際進程，解決民眾的關注，推動全球化的持續進步。「經濟全球化的好處是否人人有份？除了精英，機會也應該由其他人共享。」

伊朗最高領袖外事顧問、對外關係戰略委員會主席哈拉齊說，全球化使得大國獲得的資源更多，而小國陷入了貧困。與此同時，在全球化過程中，大國文化和實力的擴張更多地影響到了小國，其中也包括對穆斯林文化的影響。他說，部分歐洲穆斯林社區感覺受到了羞辱，導致一些極端組織趁虛而入。由於沒有發展、沒有工作，一些年輕人於是接受了極端思想。

地區衝突、難民危機、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催生了保護主義和反全球化浪潮。英國正在脫離歐盟，美國總統特朗普也提出並在推動「美國優先」政策，開始遠離自由貿易，撤出《巴黎協定》，加緊限制移民，甚至在邊境線上建一堵牆。

但哈拉奇說，在信息全球化的今天，世界已經沒有了國界。各國之間相互依賴，一個國家不安全就會影響到其他的國家。社交網路、媒體和金融機構的擴大實現了全球化，但也同樣使恐怖主義的力量加大。如果缺乏在反恐方面的國際合作，則會帶來更多的不安全。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韓國前外交通商部長尹永寬認為，過去70年里，美國在二戰後領導了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它的基礎是自由貿易、市場經濟、民主治理，但特朗普似乎不再關心美國的領導力。

如果這樣一個政策趨勢持續下去，比如持續四年的時間，我認為所有其它國家的領導人也可能照著他那樣去做，只去考慮自己國家的利益。長期來說，所有國家都會受損失，全球經濟態勢回恢復到1930年代。

不過，參與世界和平論壇的嘉賓大都認為，由於特朗普政府的政策，美國領導的西方聯盟內部已經在發生鬆動。在美國和英國「退群」後，德國和剛剛完成大選的法國正在重新扛起歐洲崛起的大旗。

伊萬諾夫相信，全球化進程不可逆轉，也不可避免。國家的現代化要想取得成功，必須持續做出努力來融入世界，融入世界經濟、金融體系。「我們不可能取消全球化，但我們應該做的是消除全球化帶來的消極影響，」盡量利用全球化帶來的新的機遇。

他說，為了推動更好的國際治理，必須建立一個更加包容和民主的體系，一種新的全球主義思想。它應該是普遍的，而不是爭鬥性的；應該是包容的，而不是排外的；應該是建設性的，而不是破壞性的。

「我們如何避免像第一次世界大戰這樣的事再度重演？」澳大利亞前總理陸克文把議題引向了亞太。他說：「長期以來一些戰略觀點經常關注相互矛盾的立場，或者說糾紛點，這些當然不能完全推到一邊（不理），但國際關係的歷史告訴我們，這些糾紛也不是不可避免。」

2015年，亞洲軍事開支首次超過歐洲，陸克文說，「在亞洲我們不必重蹈100年前歐洲人犯過的錯誤，我們可以避開這樣的錯誤。我們要認真研讀歷史，否則就有出現大規模戰爭的危險。」

陸克文表示，過去數百年的戰略文化主要是基於地緣政治之爭，但世界各地最近這些年相比還是更穩定一些——歐盟、非盟、美洲國家組織等機制在促進共識方面發揮了作用，但「在亞太地區，我們在共同安全機制方面是有赤字的」。

在他看來，應努力把東亞峰會建設成合作性的安全架構，納入中國、美國、俄羅斯、日本、韓國、印度、東盟和澳大利亞等所有主要利益方，最終建成一個亞太共同體，永遠結束衝突和戰爭。他認為，亞太地區機制應該發揮黏合劑作用，減少歷史遺留下來的不信任，更好地預控危機，與其他機制靈活來往，需要有靈活性、向前看。澳大利亞前外長鮑勃·卡爾舉例說，在南海問題上，擱置主權爭議、共同開發、共享收益就是一個不錯的模式。

「我們處在一個相互聯繫的世界，需要有共同的利益，需要忠誠，相互信任，互利互惠，」泰國前副總理素拉傑說，「這應該是我們亞洲各國關係之間的基礎。我相信這樣的連接才是我們在新的全球化當中應該推進的價值，而不是要一種新的霸權主義。我們特別希望中國能很好地發揮這樣的橋樑作用。」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他說，人們不能再以這樣的方式來看待當前的局勢——不能認為世界必須要由一個世界警察來治理。「150年過去了，亞洲終於擺脫了殖民主義的統治，擺脫了大國的統治，現在我們需要新的架構來適應亞洲的價值，這樣才能幫助我們維護國際秩序。」

尹永寬說，特朗普政府政策的全球影響可能意味著美國領導力的削弱，會留下真空地帶，影響到全球政治局勢，帶來更大政治動蕩。而這給中國在世界上發揮領導力提供了更多機會。不過，中國是否願意填補國際領導力的真空？「一個重要的問題是，如果一個國家要成為全球領導者，它應該帶來更多的全球公共用品。這也是為什麼這樣的國家必須要有實力來做這樣的事情。」

「國際事務中，到底誰是領袖？」美國前助理國務卿丹尼爾·拉塞爾說，「我覺得不應該是最強大的國家，而應該是一個有遠見的國家，其他國家都會相信這樣一個國家，它能把其他國家的利益也考慮進來。」

所以，我覺得領導作用並不是說因為你強大就能當領導，而是說你能夠讓別人信服你。比如，讓其他國家願意信服中國，讓中國發揮領導作用。

如果中國能夠在亞太地區顯示出這樣一種領導力，對美國來說是件好事，我們歡迎這點。美國一直在鼓勵中國積极參与到全球事務當中，不同的美國政府它們可能有不同的模式，或者是說法——比如鼓勵讓中國成為一個「負責任的利益相關方」。

中國積累了巨大的力量，包括它的規模、經濟實力，不管是戰略上，還是地緣政治方面。中國在軍事、在創新等方面都積累了很多的實力。

中國應該利用好這些實力，不僅造福於自己國家的人民，也應該造福於整個地區。最關鍵的一個問題，就是說這個價值體系是什麼，這個指導原則是什麼，中國會推崇什麼樣的價值體系。中國不斷地發展，然後變得越來越成熟，它在不斷完善自己的外交政策，更積极參与國際事務。

「中國能否發揮領導力是一個重要的問題。讓我們拭目以待。」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