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這樣的電影,國產片仍值得敬畏
如果你想看到一個真實的世界,就應該去看紀錄片。
尤其是獨立電影人拍攝的紀錄片。
這些影像里,記錄了許多你未曾看到的真實世界。
有些令人感動,有些令人哀傷。
就像今天魚叔要說的這部——
偷
The Trail from Xinjiang
據不完全統計,我國每年的失蹤兒童有20萬左右,而找回的概率僅為0.1%。
一個悲傷的事實是,那些被拐賣的孩子里,有許多被致殘,並強制他們乞討和偷盜。
就跟《貧民窟的百萬富翁》里描述的一樣。
今天這部紀錄片,關注的是那些被拐賣的新疆兒童。
豆瓣8.5,看的人不算多。
本片提名了第1屆豆瓣電影年度榜單評分最高的短片,以及鳳凰視頻紀錄片大獎賽等諸多榮譽。
電影講述的是一群來自新疆,被拐賣至東部城市的孩子。
在帶有地域歧視的眾多名詞中,大家應該聽說這一個,新疆小偷。
知乎上有一堆關於新疆小偷的問題。
但看完這部紀錄片,你就明白小偷可恥,但和新疆無關。
這個帶有地域歧視色彩的名詞,裡面透露著更多的是悲傷。
這些可憐的新疆孩子被賣給偷盜團體,離開家鄉,出現在了全國各地的街頭。
這部紀錄片,或許能夠讓我們得以窺探他們的人生。
本片是導演陳東楠的處女作。
曾獲紐約亞美電影節最佳紀錄短片,在世界多地展映。
但凡看過的,都被其中的真實所震撼。
主角,是三個新疆小偷。
木沙,艾力,穆薩。
木沙十四歲離開新疆,被別人騙到湖南長沙的一個飯店打工。
結果到了那裡,老闆只是讓他偷東西。
老闆的原話是,偷也得偷,不偷也得偷。
14歲,還是一個孩子,能怎麼反抗?
第一次偷東西,木沙渾身都在發抖。
而教他偷東西的老闆,就站在他身後兩米遠。
後來,他來到了河南安陽。
這裡有他十來個朋友,全是回族和維吾爾族。
他們會一起出去偷東西。
其中,有一個是艾力。
艾力的脾氣比較暴躁。
他9歲的時候和哥哥一起離家,哥哥賣掉了爺爺的牛,得到了1700塊。
後來,哥哥把艾力也賣了,拿到了3萬塊。
一開始,艾力並不願意偷東西。
但不偷就要挨打,而且老闆會在他流血的傷口上撒鹽。
真·傷口撒鹽。
艾力只能屈服,慢慢就上手了,而且偷東西的技術也變得熟練。
他和木沙經常一起出去偷東西,一個負責放風,一個負責行動。
提起哥哥,艾力總是恨不打一處來。
我的哥哥,15年沒有見面了。
如果他再出現,我弄死他。
我在這裡呆了十幾年了,
我的生命都完了。
第三主人公,是17歲的穆薩。
他知道偷東西不對,但不想去烤羊肉串。
一個月只有800塊錢的工資,他嫌少。
偷東西不僅來錢快,還輕鬆。
這是他們無法脫身的原因之一。
但最讓他們無法抽身的,不是來錢快,而是毒品。
當初老闆為了控制他們,給他們每個人都注射了毒品。
染上毒癮的他們,只能通過不斷的偷盜,來獲得老闆手中的毒品。
如今雖然離開了老闆,卻再也離不開偷盜這一行。
最初是被打是沒辦法,現在是吸毒,更沒辦法。
那難道就沒有人管一管他們嗎?
偷東西不會被警察抓嗎?
在周浩執導的《龍哥》里,我們已經知道,對付警察,小偷和癮君子最常用的一個方法就是自殘。
這樣警察害怕擔責任,就不會處理他們。
而自殘最常見的行為,是吞刀片。
在這部紀錄片里,穆薩就不止一次這樣干過。
他拿小刀片在自己頭上拉一個口子,然後吞下了刀片。
這些刀片的刀刃都被磨掉,還被透明膠布纏了兩圈,送進了他們的肚子里。
電影《記憶大師》里,黃渤也是用吞刀片的方法,騙取警察的同情,逃出監獄。
電影真的是來自生活。
後來,艾力也有一次吞了刀片。
疼的不行,只能去醫院。
結果,沒錢治療,還被醫院的保安喊新疆小偷。
他很生氣,只好邊走邊罵。
罵有什麼用呢?
幹了這一行,註定得不到身邊人的善待。
他身邊唯一一點善意,來自和他對立的一個人——
安陽反扒聯盟的佳泉。
佳泉是這個民間機構的創立者。
他和這些新疆小偷們天天抓抓放放,也算熟絡了。
雖然不是朋友,卻像朋友一樣記掛。
後來艾力因為肚子里的刀片而疼痛難忍時,也多虧了佳泉。
不幸的是,在拍完這部片子後一年,艾力死了。
原因不詳,沒有屍檢報告,也沒有警察調查。
唯一一個試圖去調查的人,就是佳泉。
但也正是因為和艾力等人的關係,佳泉被他自己創立的安陽反扒聯盟開除了。
有句俗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魚叔覺得,反過來也未嘗不可。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因為吸毒,他們不少人都感染上了艾滋病。
而艾滋病只有在戶口所在地,才能夠得到免費的治療。
對他們而言,人生只留下絕望。
木沙說,每天睜開眼就想到自己還能活多久。
艾力也說,中國人這麼多,也不缺我一個。
在遙遠的新疆,木沙的媽媽給他蓋起了新房,等著他回去娶媳婦。
只是,她可能永遠也等不到自己的兒子了。
社會對這些流浪青年的惡意,無處不在。
他們早已沒有了未來。
這部紀錄片很短。
只有36分鐘,卻紀錄了三個人的故事。
但就是這短短的半個多小時,讓我們看到了一群蜷居在城市無光角落的流浪青年。
他們身處最陰暗的底層,生命比鴻毛都要輕。
就像是導演說的:
有的死亡像禮花,需要眾人瞻仰。有的死亡像燈滅了,還有啪的聲響。有的死亡像泡沫,衝上海岸就沒了,甚至沒有一絲嗚咽。
他們的人生,就像是破摔的罐子,即使摔不爛也只能繼續摔下去。
沒人在意他們的生活有多糟糕。
他們連選擇成為正常人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很可恨,他們很可憐。
多麼希望這不是一部紀錄片,一切只是虛構。
可惜,他們確實存在。
希冀這樣一部紀錄片,可以讓更多人看到他們的生活,在意這些城市裡的邊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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