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物語》第零話 撫子DRAW 001-002
wenzhang
《撫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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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尾維新
插圖:VOFAN
圖源:@瑞先森啊、零崎蔥識(019-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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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三遍!!!
『為了追尋夢想而棄而不舍地努力什麼的,
別做那種丟人的事情好不好,真丟人。』
過去曾經是神的少女·千石撫子。
追求夢想、卻被現實逼得走投無路的她,
藉助女童·斧乃木余接的力量,成功創造出自己的分身。
然而那四個「撫子」們,
卻各散東西地逃了出去……?
這正是現代的
怪異! 怪異! 怪異!
連自己也吃不消的就是青春。
第零話 撫子DRAW
001
千石撫子的人生,如果用現在連載中的漫畫來打比方的話,當從第一卷一口氣讀到最新的十五卷的時候,我一定會產生「這主人公的角色性格怎麼總是搖擺不定呀」這樣的感想吧。應該會體驗到這樣的讀後感。
比如在第四卷和第八卷中說的話完全不一樣,不知不覺間連目標也不同了,說的話和做的事完全相反,第一人稱幾乎沒有統一感,就連角色定位也一次次地被肆意添削改動,口頭禪也完全不固定,在各個場合的興趣喜好也毫無連貫性,恐怕連最關鍵的喜歡的男生也因為所處狀況的不同而五花八門吧。
雖然這對長期連載來說是不可避免的宿命,以對作品的真愛來包容這些矛盾或許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粉絲,但其中還是有點令人難以接受的部分。所以對於作者所抱持的趁著角色還沒有因為故事拖得太長而發生性格走形之前速速完結的這個意見,我也在某種程度上表示了一定的讚許。
不,別說是「作為一名讀者」,實際上千石撫子並非別人而恰恰正是我自己,但也正因為如此,我總覺得自己在不同的時間和場合像是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人似的——那時候的我,跟那一天的我,和那個時期的我,以及那個期間的我相比較的話……我實在難以相信是同一個人。
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這樣的印象。
如同殘像一般——搖擺不定。
就算想回首過去進行謙虛的自我反省我也總是難免產生「那真的是我做的事嗎」這種不負責任的念頭——像我這樣毫無特別之處的女孩子,居然能做出那種不得了的大壞事,這還真是讓我覺得有點難以想像。
因為那些事情都很明顯超出了我的裁量。
當然,這樣的想法都只不過是在逃避而已。
是必須付出高昂代價的現實逃避吧。
這只是在逃避責任,也是很不道德的行為。
把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當成不同的人來看待,或許的確是可以保護現在的自己,但那說白了就只是自己把自己當做不存在吧——必須像愛惜現在的自己一樣愛惜過去的自己,事到如今我真的非常切實地這麼認為。
當然,如果單就我個人的性格走形來說,也不能全把責任都推到人生過得太久這樣的類似由於長期連載而導致角色變形的問題上。
即使在同一回里我說的話和做的事也一定是支離破碎的吧。在那邊裝出好臉色,在這邊也裝出好臉色,同時又在暗地裡悄悄對上帳尾,結果總是邊製造矛盾邊提心弔膽地百般欺騙就這麼延續到現在了吧。
人們把這種做法稱之為八面玲瓏。
又或者——是的,說得更辛辣一點,就是裝乖巧。
跟角色性格的走形沒有關係,這種以好感度低的傢伙為主角的故事趕快給我完結吧——人們想發出這種呼聲的心情我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己被施加這樣的詛咒,現在回憶起來也確實是存在著相應的必然性。
這是有著必然性的詛咒。
不過這樣的感慨,或許也同樣是一種逃避。無論是被施加詛咒時的自己,還是向別人施加詛咒的自己,假如從遠處看的話,實際上或許也跟現在的我沒有任何的區別。
假如從遠處看——從旁人的角度來看的話,我或許根本沒有任何的變化和成長。
但是,我果然還是無法像照鏡子那樣去看過去的自己。站在別人面前的自己,和一人獨處時的自己,我總覺得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自己,自己,自己。
簡直就像多重人格一樣。
不,別說什麼多重不多重的,我究竟有沒有「人格」這種了不起的東西也還是個疑問吧——像我這樣跟「格」這種詞語不相配的人物恐怕世上也不多見吧。
不過,說起角色性格的搖擺不定,最近剛成為朋友的斧乃木余接恐怕可以說是這方面的專家了。
人偶女童,斧乃木余接。
身為人型怪異的她,有著人類外形的身為怪異的她,非常容易受到周圍人的影響,其角色性格也會因為迎合周圍的人們而不斷搖擺,據說這才是最(錄入:嗯?怎麼斷了?這鍋我不背。)
在漫畫里是絕對不能登場的。
因為作者掌控作品的能力會遭到質疑。
雖然她本人並不會對這些細枝末節的瑣碎問題感到在意,但在某個時候她卻說過這樣的一番話。
這裡說的「某個時候」,意思也就是指她的角色性格發生搖擺的時候了。
「在任何的時間、任何的地點,面對任何一個人都能一貫保持著同樣性格什麼的,要真有那樣的人的話,我覺得那樣才是異常的啦。那可是一旦發現就必須立即排除的危險分子哦。不管是什麼樣的人,甚至包括神在內,也總有心情好和心情壞的時候吧——要是那天覺得身體不舒服的話,說話的語氣說不定就會變得有點暴躁。在接電話的時候,如果才剛起床的話,或許就會用敷衍的態度來對待別人。根據天氣是晴朗還是下雨,人的脈搏和心跳或許也會出現變化。在別處受到挫折之後也許就會想要找些東西來填補。畢竟任何人都有感情,就算是沒有感情,也還是有著歲面對的狀況。隨時保持著平坦狀態什麼的,根本是不可能的哦——而且接受者也是存在著各種狀況條件的呢。如果聽的人沒有想聽的心不管什麼樣的箴言也會變成戲言吧。而且非常遺憾的是這個事實根本不能成為任何借口,我們必須把這一切都包攏起來,全都承擔在自己的肩上呢。」
既然被身為怪異的她用「我們」來概括,現在的我恐怕也沒有剩下多少人類的性質了吧。
不過這也難怪。
雖然我厚著臉皮把自己的人生比喻成長期連載的漫畫,實際上現年十五歲的我的人生,根本就是連最初的短篇也沒有被刊登出來的、一次次地被否決的企劃。
那時候的我也是。
那一天的我也是。
那個時期的我也是。
那個期間的我也是。
還有現在的我——是絕對不會走出世間的、至今還不知道開始為何物、因此也不會有終結的、獨一無二的千石撫子。
002
「危——不危險!」
因為久違地來到外界而不熟悉道路,我一不小心就從轉角的位置冒了出來。那輛自行車在撞上我之前的瞬間立即以將車把擺向一側的方式緊急剎停,結果車身因為慣性過猛而從後輪飛翔到了遙遠的上空。不,遙遠的上空還是說得有點誇張了——應該是僅差一線。就像追求刺激感的馬戲團表演似的,全由金屬構成的自行車幾乎緊擦著我的頭頂飛了過去——要是我的髮型還跟以前一樣的話,搞不好會全部被卷進去吧。
或許應該說是毫釐之差吧。
簡直就是命懸一線。
但是,能以命懸一線來形容的就只是我自己,以雜技般的動作成功避開了我的自行車卻沒有能避免悲慘的命運。
發生了自損事故。
在落地時完全失控,就像氣墊球似的在柏油路面上自咻咻的滑行而過,最後伴隨著慘烈的聲響重重地撞上了路邊的圍欄。
那簡直就是激撞。自行車以無比激烈的勢頭撞了上去。
雖然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大事故狀況,但我總覺得有種既視感。
感覺有點似曾相識。
幾乎跟這一模一樣的事故,在幾乎跟這裡相同的地點,記得好像就在去年的十月末左右發生過……
先不說那究竟是不是我的錯覺,那位連緩衝動作也來不及做就撞上了路邊圍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自行車騎手——嗯嗯?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對了。
是忍野扇同學。
「你、你沒有受傷吧?」
不管如何,我慌忙小跑著奔了過去向對方這麼喊道——就算之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也沒人能保證扇同學這次也同樣不會受傷。或者應該說以上次的情況來判斷,那本來也應該會身受重傷的。
根據情況不同說不定還有必要叫救護車過來。因為我沒有手機的關係到時候可能就要擅自借用一下扇同學的手機了——是不是放在男生校服的口袋裡呢?
嗯?咦咦?怎麼怎麼?
男生校服?
「我沒事!」
我剛在旁邊蹲下來,扇同學(或許可以說是果然不出所料吧)的上半身就像彈簧似的坐了起來。
臉上還掛著微笑。
雖然我為了顧全體面而表現出擔心的樣子,但是實際上內心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也並沒有感到怎麼吃驚。
「喲,千石醬,初次見面!我叫忍野扇哦!」
「……之前也曾經見過呀。」
面對那絲毫不像是剛遭遇了事故的活潑態度,在感到驚恐的同時(本來跟活生生的人類說話的機會就已經好久沒有過了——除了斧乃木和月火之外。但那兩人幾乎都不是有血有肉的人類),我還是試著這麼主張道。
主張是很重要的。
畢竟被過去曾經有過接觸的人忘記,還聽到對方以初次見面的方式向自己打招呼什麼的,也著實令人感到寂寞——嗯?怎麼,說起來那時候好像是正好相反的樣子?當時是我不認識扇同學而扇同學卻像是認識我一樣——
「我什麼都不知道哦——只是你自己知道而已,千石醬。」
「…………」
「哎呀呀,我可不是在模仿什麼忘卻偵探啦——畢竟著色也完全相反嘛。哈哈~對現在的我來說,千石醬毫無疑問是初次見面的人哦。」
扇同學邊站起來邊拍掉了男生校服上沾到的塵土——男生校服,那毫無疑問是男生校服。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完全是個男生。
是的,的確沒錯。忍野扇同學是在直江津高中上二年級的男生——肯定就是這樣的吧。
這個事實我是早就知道的。
忍野扇。
他是身為妖怪變化專家的忍野咩咩先生的侄子——從去年跟我發生碰撞事故的時候開始就是這樣了。
我記得就是這樣的……應該是這樣沒錯。
但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扇同學要裝成跟我初次見面的樣子。算了,我最好還是盡量避免深入干涉別人的事情吧。
畢竟我自己也不是有很多時間。
反而應該說我根本沒時間,不管有多少都不夠用。
粗心大意的我之所以會從拐角處奔出來,總是躲在家裡的我之所以走出了房間,當然是有相應理由的。
「倒是你沒有受傷吧?千石。」
「啊,是的……我沒事,扇同學。」
「哈哈~扇同學什麼的,你可以不用這種見外的稱呼哦——作為一個親密的稱呼,你叫我扇哥哥也沒關係啦。」
哈哈~
要是真有哪個初中女生把「初次見面」的高中男生稱呼為哥哥的話,我真的很想見上一面呢。
「咦?但是對於哈耐良良學長你不都是一直這麼稱呼的嗎?」
「抱歉,我咬到舌頭了——開玩笑的啦。千石你現在是要回學校嗎?」
雖然我很感激他馬上切換了話題,但那種像是全部瞭然於胸的詭譎笑容,看起來實在讓我心裡不怎麼好受。
坦白地說,我感到很不愉快。
他切換的話題也同樣不是什麼讓我感到愉快的內容。
學校什麼的,我已經有將近半年多沒有去了。
而且我本來就沒有穿著校服,看到我穿著室內用的吸汗衫和涼鞋跑出來的樣子,一般來說都不會有人認為我「現在正準備回學校」的吧——正如你所見現在是緊急事態。
是EMagency的狀態。
要是我的頭部帶有警報燈的話,現在毫無疑問是會亮起紅燈吧。
所以,我拚命支撐著比吸血鬼更受不了太陽的虛弱身體,好不容易才走出了外界——然而結果卻是遭遇到險也就被自行車撞死的狀況,恐怕也難免遭受本末倒置的斥責了。
雖然現實上摔倒的是扇同學啦。
「自、自行車……不要緊……嗎?」
我在意識上是以比較清晰的聲音來說話的。
這雖然也因為是面對著「初次見面」的扇同學、或者說是活生生的人類的緣故,但我本來的對人交流能力也是非常低的。
幾乎可以說是趴地而行,就像蛇一樣。
以前我甚至是把前發留得長長來遮住臉面的靦腆之人——忍野咩咩先生還稱呼我為害羞醬。
害羞醬什麼的。
現在想起來還真的是被起了個不得了的昵稱呢。
當然,要是用「靦腆」或者「害羞」來形容的話總會給人一種可愛的印象,但我實際上卻是那種「磨磨蹭蹭的內心灰暗的人」。
在這方面,我也感覺到忍野先生對我的關照——這是他的侄子所不具備的關照之心。
「嗯?沒事的沒事的。畢竟BMX的就是以強固為賣點的嘛。如果要去學校的話,我可以送你哦?」
雖然他沒有讓我轉移話題,但我可不能老實陪他說這種近乎於挖苦的內容——既然扇同學沒有受傷、自行車也沒有損壞的話,我自然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了。
雖然不是太明白,但就算不是趕時間,我也不認為繼續跟這個人喋喋不休地說下去會對我的人生帶來什麼好的影響。
關於去年的各種事情,好像也因為跟扇同學說得太多而演變成了相當糟糕的結果……不,果然去年發生的這種事和那種事都完全是我自己的責任吧。
我的人生所發生的急劇變化都是我自己的錯。
不過,這個和那個卻是不同的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的「這個」指的是我個人的負疚心,而「那個」則是扇同學的個人的詭異感。
詭異感——還有異樣感。
「我現在,並不是要去學校,你的好意我就心領了。那麼再見——」
因為過分注重以清晰的聲音說話,結果增加了許多不必要的停頓(我也很明白自己的表達方式並不符合國語的規範,但我還是覺得自己的辭彙量已經比去年跟扇同學說話的時候要好了),總之在這麼說完之後,我就慌慌張張地想要從現場(事故現場)撤退了——就在這時候。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你是要去學校呢。因為剛剛我才見到穿著校服的千石呀。」
扇同學以裝模作樣的態度這麼說道——他說什麼來著?
「扇——扇同學!」
「哇,怎麼啦?突然間叫得這麼大聲。」
「請你把這個我帶到那個我曾經出現過的地方——我現在正在找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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