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 l 時裝也需要建築設計嗎？OMA for Prada

Prada 2013 FW runway music

建築與藝術一直有著緊密聯繫，時裝文化作為藝術作品的一部分自然也會與建築設計、裝置設計產生關係。知名建築事務所大都會建築事務所（Office For Metropolitan Architecture，OMA），以2005年的西雅圖中央圖書館整體設計作為進入21世紀的首個標籤性作品進入大眾視野，隨後出品的德國柏林施普瑞河、鹿特丹大廈、北京中央電視台新址都給人們留下深刻印象。2015年為義大利知名品牌Prada設計基金會新址，讓人們重新審視這個與Prada合作已久的建築設計事務所。Prada多年來出色的秀場設計都來自於OMA為其特別設置的工作小組，人數不多，但一直在每年四次的秀場空間中輸出著靈感。幾天後，2017 FW的米蘭女裝周將迎來Prada新一季的秀場呈現，在觀看前，不妨來看看這篇由時裝評論人Jack Self帶來的與OMA for Prada團隊主要成員的採訪與對談，原載於柏林文化雜誌032c，由我的朋友Stella翻譯。看完訪談後，在幾天後的秀場中感受建築設計對於時裝品牌的連接與關係，老牌時裝屋在其他場景下（藝術品、建築設計、電影、音樂……）如何做到統一和平衡。

每一年，PRADA都會在米蘭總部——那間無窗的混凝土大廳舉辦四場時裝秀。彼時，這個工業感十足的空間便會變成荷蘭著名的建築工作室OMA（大都會建築事務所）手下的空白畫布，去呈現一場場令人目眩神迷，沉浸式的秀場空間。這些布景不僅僅是義大利品牌PRADA與大都會建築事務所的一種合作方式，更是文化與商業能否以此新形式保持關係的試驗田。

以下是Jack Self在鹿特丹和米蘭，與OMA的創始人REM KOOLHAAS和他的合伙人Ippolito Pestellini Laparelli,項目建築師Giacomo Ardesio和Guilio Margheri的對談。

沒人會喜歡「被迫」購物的糟糕感覺，誰都希望在消費時獲得掌控權——在消費的時候被人視作是眼光獨特的，自我意識強的。人們喜歡奢侈品因為它們並不是生活必備品。它們也不僅僅是向我們售賣一件商品，而是展現了一種生活方式。時機，置景，這些物件都對我們如何向世界構造和呈現自身形象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OMA model for the Prada Epicentre, Los Angeles

這些年來，OMA曾將PRADA的水泥大廳變身為一個奢華的蘇維埃宮殿或充滿感情色彩的拳擊場——後者暗喻著在金融危機後市場受到的暴力衝擊。它也曾以一個群島(archipelago)的形式出現，模特就像漂浮在海上一樣在其周圍。也曾作為最摩登別墅的全景呈現，配以定製傢具，模特們在其中演繹天倫之樂的場景。它也曾變作草坪，藍色立方體以坐標形式綴以其間，從而摒棄了所謂「頭排」的勢力感。他們甚至還做過一個裝置，用以消除觀眾的聚集感：觀者需要透過牆上的裂縫來「窺視」整個T台，這將整個行業從業者的行為擬人化為一個喜好窺視他人隱私的偷窺狂。

2015 FW Prada

對於秀場來說，通常建築師首先決定了置景的風格走向，再由PRADA方面批准與協調。秀場的設計會受限於這場秀要容納405人還是600人、是否需要配以飲品和小食還是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前廳就夠了？這樣一個每季重複的項目——本質上來說就是一場人們穿著新衣服走一圈T台，用時11分鐘，你能想像即使是OMA的建築師也會為此耗盡精力嗎？但正是通過對當代文化的不懈追求和對時裝秀形式的不斷挑戰，才得以保持這場秀的重要性和新鮮感。系列本身和空間的共同作用所創造出的東西遠大於將兩者簡單相加，它是一種合成藝術品，既映照了歷史，也反映了材料創新和象徵主義，又表現了時尚與建築無盡的創意。

Fondazione Prada

去年Prada的兩場秀的中心主題都是有關「壓迫」。此主題首次顯露是在2016年一月的秋冬米蘭時裝周。彼時展示的系列，靈感來源於臭名昭著的「信仰行為」——由天主教宗教法庭對叛教者以慘無人道的形式執行死刑。很明顯，OMA的初衷是批判社交網路單純通過圖片對於時尚難以理解的偏見性判斷。然而，秀場上充滿戲劇感的的「苦痛」和現實生活中Prada集團的「苦痛」之間的聯繫並沒有逃過旁觀者的眼睛：財報顯示，這場秀之後，PRADA集團的利潤跌到了五年來的新低，主營業務收益持續下滑，到9月份為止，已經下降了15%。集團上下都在反思與重塑信心，試圖找到那有關Prada的標誌性符號，在場聲明。

2016 FW Prada

Muccia Prada的到來給了我信心，讓我懷抱希望。她這次到米蘭總部是為了17春夏的秀。站在總部庭院，大門一開，一輛深藍色的奧迪掀背車出現在眼前。毫不誇張的說，這輛車的出現使得人群自發的安靜的聚集在其周圍。有人滅了煙，也有人拉了拉領帶。一位女士很緊張地撫平裙子上的褶皺。Prada女士坐在車前排，雙手疊放在膝蓋，眼睛直視前方，既沒有看媒體團隊，也沒看司機。她本人的氣場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優雅。

經過討論後，PRADA這一季會繼續以「壓迫與懲罰」作為秀場主題，並讓這聽起來略顯抽象的概念變得漸漸明朗起來。在過去的20年里，OMA已經能夠很好的去平衡「提供給PRADA他們覺得需要的」和「與此同時告訴PRADA他們真正想做的」，並把握好兩方界限。OMA的置景通常很好的詮釋了PRADA的氣質，同時也表達了對國際政治和經濟事件的思考，凌駕於時尚之上，顯示了流行文化的趨勢和當代思潮。

David O.Russell for Prada

鋼筋網格的T台，刺眼的霓虹燈，冰冷的空氣，難免讓人聯想到公司不盡如人意的現狀。懸掛著的屏幕播映著美國導演David O.Russell的單色電影片段，其中講述了一個因失憶深陷幻覺的女人的故事。片段滾動播放，主人公隨片段穿衣服了又脫，接起電話又掛斷，奔跑著滾下扶梯，絕望地試著駕駛一架無法逃脫飛機艙內部的飛機。這些重複出現的裝飾性圖像和服飾一樣引人注目，在尖銳的小提琴背景音樂的襯托下，營造出一種不和諧感。

2017 SS Prada

這次的系列可以說是品牌以往經典款式的混合重現。有90年代初期，Prada簽名式的黑色背心和緊身連衣裙，再是faux-frumpy鉛筆裙和羊毛開衫，緊接著是千禧年代中期的格紋飛行員夾克和短大衣，再緊接著是中式絲綢睡衣套裝……還有一些是不挑人的服裝——這也許是一個暗示，即Prada的大幅度下降要歸咎於這些衣服本身。潛在的原因還有對於電商崛起的一致對抗。Prada很早就曾試水科技市場。 2006年與科技品牌LG統統出品了一款前所未見的觸屏智能手機，承載安卓系統，比iPhone提前了整整一年。但根據法國巴黎銀行的數據，Prada的網路銷售僅佔總銷售的不到2%。這對一個幾十年來都處在頂端的主流時裝品牌來說，毫無疑問是一種退化。

「該基金會既不是一個保護項目，也不是一個全新的建築」，Rem Koolhaas說道：「而是兩者保持相互獨立對立但又永久交互，他們不會凝結成為單一的形象體，他們是合奏體中的獨立存在。在這裡，新，老，水平，垂直，寬，窄，白，黑，開放，封閉—所有的差異和變數都對立並存於這個不穩定的複雜環境中，是建築與藝術得益於這樣的挑戰與激發。」

然而，Prada對於傳統文化關注的公信度，通過基金會、原創展覽、藝術品以及耗時耗資的建築項目，已經讓其從同類時裝品牌中脫穎而出。看起來Prada試圖將這種時尚和文化上的跨界作為一種超越其他品牌的方式。他們與荷蘭建築工作室OMA的長期合作確實是最成功也是最持久的大型文化項目。在這個數字媒體醞釀了後現代主義的緩慢重生的年代，OMA持續展示著一種稀少又具有力量的命題——我們該如何生活於當下？在當今主要的時裝屋中，Prada依然是其他文化產業中表現最活躍的——早起將藝術作品作為資本交換的形式導致這成為品牌如今構成中並不小的一部分。他們比其他品牌都更早知道啟動一個原創藝術項目和舉辦展覽本質上並不構成任何現實意義。但是，如果這些動作都可以以合理的方式商業化，它們就可以被操作成一次精心準備的公關形式，產生利益。這並非什麼獨一無二的商業模式，但Prada確實證明了自己在同領域中做到最佳。

Prada在建築上的思考和投資使之獲益，這與OMA的合作與建築行業密不可分，公眾對於建築師這一職業都表示發展樂觀，並看好其為社會帶來的正面效益。建築的作用不僅僅是反應社會觀念的變化、大眾化的空間利用，一個好的建築師也應該為這些改變提供一個正面導向。OMA為Prada制定的策略是從店鋪設計開始，再迅速延伸至不同的場地：從PRADA FOUNDATION到各種主題的布展，OMA都成功將Prada的服飾詮釋成一種建築美學。

Prada Epicenter London

這種交換可以從兩個角度上來闡述。我們可以說OMA從PRADA處獲得更多而反之卻不亦然。理解空間是如何純粹為了品牌形象而呈現，以及如何在封閉場所內發揮營造氛圍的作用。這些思考，影響了OMA的很多項目。OMA里專職於Prada項目的團隊並不大，主要成員是OMA的合伙人之一Ippolito Pestellini Laparellini，項目建築師Giacomo Andesio和Guilio Margheri。我在Prada17春夏秀開場前夜，拜訪了位於鹿特丹的OMA工作室，工作室是一幢多層建築，其中呈現一片繁忙景象。我來到Prada項目獨立辦公室，低矮的天花板卻擁有著俯瞰一切工作的視角，看起來很像一個岩洞。靈感板亂糟糟地在牆上，布料的廢料釘在石頭和網格的樣品。就好比一個人在練習獨舞時會創造更出乎意料的藝術作品，OMA for Prada的團隊都是獨立工作，這樣既保證了自由度也幫助成員創造出更好的作品。

看完這個團隊的工作狀態之後，我又跟隨他們來到米蘭布景。在秀場後台拍攝測試期間，我採訪了項目設計師Guilio Margheri和Giacomo Ardesio，從關於他們獨特的工作方法是怎樣使得這個項目成功運作開始。

……

未完待續，請期待接下來的訪談內容

來源：《032c》31th Issue Berlin Winter 2016/17

翻譯：Stella

校對：Pierr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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