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溫哥華 誰不是一邊奮鬥一邊絕望？

朋友圈裡一個表情包火了，只有六個字：「我也很絕望啊。」

當暴風雨來的時候，你沒帶傘，你說你也很絕望啊！

當期末考試將至，你連一套習題都沒做完，你說你也很絕望啊！

當客戶把你嘔心瀝血的方案貶成渣，你說你也很絕望啊！

當老闆把任務結束的日期提前到下班前，面對一片空白的大腦，你說你也很絕望啊！

當你的伴侶和你說「分手吧，我們不合適。」你說你也很絕望啊！

在現代人的語境里，「絕望」已經不再是詞典中的解釋。不然你想下，「絕望」了這麼多次，我們是不是依舊活得好好的。

當然，我們喊「絕望」也並非無病呻吟，而是這個詞跑進大腦中的那一瞬間，真感到無能為力。但我們又不會真撂挑子，整理一下心情，還會如期出發，心裡對自己說：「很快就會好！」

難道不是嗎？

一

先生公司有一個同事，是西人，叫Lynn，右臂先天殘疾，從肘部往下完全萎縮變形，功能基本喪失。但性格友善開朗，業務能力奇強，大家都很喜歡他，先生在家也總是提起他。

上個月末的家庭日活動，我第一次見到Lynn，他給我一個西式的擁抱，然後居然用中文和我打招呼：「你好！「要知道，這個公司是西人的天下，200多人里，先生是唯一華裔，即便亞裔，除了他，也只還有一個馬來西亞人。

我驚喜Lynn的親善，隨即聊了起來，期間闖來另外一個同事的小孩，兩歲多的小姑娘顯然不諳世事，指著他有些空蕩的袖管問：「你的手去哪裡了？」

我一怔，覺得氣氛有點尷尬。

但Lynn迅速蹲了下來，捲起自己的袖子，把殘肢暴露在外，告訴她：「你看這隻手就在這裡，只不過他生病了，變小了。」

「不能治好嗎？」小姑娘不依不饒。

「嗯……不能了，不是所有病都能治好的，就像你拿的這個氣球，如果有一點撒氣，我們可以重新吹好，但如果它破裂了，就再也弄不好了，我這個手病得比較重，目前治不好。」Lynn耐心極了，藍眼睛單純澄澈。

「那以後會好嗎?」

「以後，希望吧，應該會吧。」

「太好了……」小姑娘滿意地跑開了。

我對Lynn說：「你性格真好。」

他笑笑告訴我：「總不能一輩子鬱悶著啊。」他說，自己生來就與別人不一樣，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小的時候因為自卑，所以時時處處小心翼翼，小心得都有點過頭，很少和同學交心，整個小學和中學都沒什麼朋友，總是獨來獨往。

他說那個時候的自己除了成績好簡直一無是處，全A的成績也是與對命運頑強抵抗的倔強勁兒，心裡其實很不快樂，甚至難過。

直到上大學後的某一天，沒有什麼讀書頓悟梗，也沒什麼與高人過招梗，就是自己突然想明白了：我的身體就是這個樣子，但除了這條胳膊，我全身上下都是正常的，腦子也是靈活聰明的，少條胳膊又能怎樣，身體殘疾是被上天註定的，精神如果再殘疾了可是自己搞出來的，所以我要努力讓自己精神健全。

當他對社會敞開心扉時，他發現一切都沒有那麼遭，他所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善意和友好。而進行這番思想鬥爭時，Lynn剛上大學，只有19歲，我驚訝於他的成熟，但其實誰的成熟不是被生活逼迫磨練而來呢？

我喜歡看《越獄》，不是因為米勒帥，t-bag壞，而是因為它在跟我們傳達一個絕望與希望的世界，讓觀眾跟著絕望與希望一起顫動靈魂，每一次動作，前一秒鏡頭說必死無疑，下一秒就在尋求解救。

絕望之後，就是希望。

二

知乎上有個關於絕望的問題，一個外科醫生的回答非常經典，他說自己剛剛絕望過，還痛哭了。

醫生的老婆跟他說，孩子要上學了，該買個學區房了。

凌晨，醫生站在手術室里，看著自己一周工作一百多個小時的地方，想著自己一個月不到5000塊的工資卡，忽然就哭了。

他抹去眼淚，跟自己說我讀了十幾年醫科，讀到博士，我人生的價值是治病救人，搶救生命的，我老婆會理解，兒子也會理解，權且委屈一下，我愛你們，但我真的做不到。

不知你看過這段話作何感觸？我當時忍不住一聲嘆息，病人或許永遠不會知道，給他做手術的醫生，剛剛哭過；與他配合的同事也不會知道，手術主刀的醫生，剛剛還在絕望著。

我的閨蜜悅悅也曾經崩潰過，十年前她隻身來到溫哥華啊，UBC畢業後留在這裡工作，在西溫租了個房子，其實就是一個獨立屋地下室中的一間，房子很舊，但好在距離公司近，免去了舟車勞頓之苦。

住了還不到一個月，房東告訴她房子賣了，新房主不同意有租客，周末她就必須搬家，但當時已經是周四晚上十點半。

悅悅簡直就要被氣炸，但無奈租約是私人間的口頭承諾，也沒什麼書面證據，光靠嘴上掰扯，她還真不是這個廣東女人的對手。

只能忍氣吞聲抓緊找房，接下來兩天，所有業餘時間都耗在了看房上，看了十多家，不是太貴，就是太偏，都不滿意，但時間不等人，只好隨便定了一家，否則真要睡馬路。

交了房租和押金，悅悅請不起人幫忙搬家，自己一趟趟往返搬東西，折騰了12個來回，終於在周日晚上11點搬好了所有物品，直接累癱在床上，卻又想起老闆一直在催的一個項目方案還沒寫，在亂糟糟的房間里扒拉出一小塊地方，想開電腦寫東西，電腦卻怎麼都開不開機，大概是搬東西時摔到哪裡了。

已經過了零點，萬般無奈，悅悅拿出筆記本想手寫，搬了兩天重東西的手，卻抖得根本不聽使喚，手指無法打彎，一個像樣的字都寫不出來。

一瞬間，她所有堅強的心裡防線都崩潰得一塌糊塗，嚎啕大哭……

時過境遷，悅悅如今已經在大公司里獨當一面，也在本拿比買了房、成了家，生了娃，再回憶起那段過往，她只說是「很難忘的一段經歷，年輕時的歲月，有這樣糟糕生活墊底，後面的路會越走越寬。」

三

「我常常幻想，長大後的我會怎樣，從理想的學校畢業，發揮才華，實現夢想。」

「從來沒有人告訴我，你可能做一份不怎麼樣的工作，談一場不怎麼樣的感情，將就著過一段不怎麼樣的生活。」

「長大後，你並沒有變得多了不起，還是會犯錯，還是會迷惘。」

這是《我的少女時代》中的幾句台詞，喜歡這部電影的觀眾，大概也是因為女主的人設跟平凡的我們一樣，扎人堆里不顯山不露水，內心卻又期待幸運和美好降臨。所以說，人本身就是一個矛盾體，思想在平凡和出眾間切換，人生在絕望和希望間輾轉。

比爾·蓋茨的第一個公司想為交通燈開發軟體，喬布斯的第一個公司則是想幫人打免費電話，他們都失敗了。相信失敗的那一刻，他們也曾鬱悶糾結、掙扎煩躁，但他們都沒讓這樣的負面情緒停留太久，就重新整裝上路，

事實上，真正的幸福在於明白生活不是由一串成就組成的，生活是艱難的、複雜的、不受任何人控制的。知道這一點，會讓你比較輕鬆的度過人生的跌宕起伏。

突然想起褚橙創始人諸時健，古稀之年鋃鐺入獄，卻在75歲東山再起，與妻子承包荒山開始種橙，85歲時把褚橙賣到全國各地，甚至出了國門，成為當之無愧的「中國橙王。」

面對威嚴的監獄高牆，冷森森的牢房，他難道沒有感到過絕望嗎？自然不是，猶記得他曾在一次訪問時說：「崩潰絕望肯定是有的，也恨老天不公平，但那有什麼用？日子還是要過，心裡有希望，肯行動，人生就不會沒出路。」

真就是如此這般。

誰不是一邊絕望，一邊希望？

誰不是一邊受傷，一邊成長？

誰不是一邊流淚，一邊堅強？

誰不是一邊努力奮鬥，一邊喜怒無常……

大家其實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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