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的蜜月
東野圭吾,日本著名推理小說家,1958年生,他的作品情節跌宕詭異,故事架構匪夷所思,代表作有《放學後》《秘密》《白夜行》等等。本篇改編自他的小說。
這天,伸彥和新婚妻子尚美出國度蜜月。在飛機上,他們邂逅了一個氣質儒雅的老人和他的太太,之後還恰巧入住了同一家賓館。
進入房間後,尚美覺得有些累,就躺在床上睡著了。此時,伸彥坐在她的身旁,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她。突然,伸彥伸出雙手,慢慢地掐住了尚美的脖子。
尚美微微睜開雙眼,用顫抖的聲音問道:「怎麼了?」
「回答我!」伸彥低聲喝問,「宏子是不是你害死的?」
宏子是伸彥死去女兒的名字。因為伸彥的前妻早逝,所以宏子是由他一手拉扯大的,今年已經四歲了。此時,伸彥的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令他悲痛欲絕的早晨。
那是個異常寒冷的早晨,伸彥照例準備先送女兒去姐姐家,然後再去上班。出門前,他關了暖爐,無意間發現暖爐里的煤油快用完了。接著,他拉著女兒走出客廳,讓女兒待在走道上,自己則下樓去取車。
發動車子引擎後,伸彥發現自己忘記帶工作需要的卡式錄音帶了,於是便下了車,打算到不遠處的便利店裡買。不料,他剛進便利店,就被人打暈了。等他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被救護車送到了醫院。
經過檢查,所幸傷勢並無大礙。這時,有警察向伸彥問話,伸彥這才知道,自己在便利店遇到了劫匪。他想起宏子還一個人待在家裡,便立刻打電話給姐姐,拜託姐姐趕緊去他家看看宏子。他自己還要辦一些手續才能回家。
過了一會兒,伸彥打電話回家,想問問姐姐有關宏子的情況。奇怪的是,接電話的不是姐姐,而是尚美。尚美呼吸急促,帶著哭腔喊道:「伸彥,不好了!宏子她……她一氧化碳中毒,好像是暖爐的火不完全燃燒的關係。」
伸彥愣了一下,暖爐?不可能!自己出門前,明明已經關了暖爐。他發瘋般地沖回家,只見很多人聚集在家裡,姐姐和尚美都在傷心地哭泣,宏子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伸彥猛地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喊聲:「不——」
過了許久,伸彥才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問題:難道是宏子自己點的暖爐?但早上,他明明看到暖爐油桶上的指數幾乎為零,可現在的容量竟還有一半。是誰裝的呢?然而,尚美和姐姐都說不是自己裝的。
過了幾天,伸彥無意中聽鄰居說,那天早晨她看見尚美從後門提了桶煤油進去。頓時,伸彥心中一動,尚美為什麼要那麼做?又為什麼要對他說謊?
伸彥還注意到一個細節:意外發生後,尚美對警察說,用來分隔客廳和廚房的百葉窗帘是關著的。但伸彥記得他並沒有關百葉窗帘,更不可能是宏子關的。可如果窗帘是開著的,就不會構成意外死亡了。
伸彥又聯想到,宏子一直都不喜歡尚美,莫非尚美因此心生恨意,殺了宏子?
想到這裡,伸彥已經十分確信了,他不想交給警察處理,他想用自己的辦法讓真相大白。於是,他和尚美結了婚,再帶著她出來度蜜月……
「回答我!」伸彥在手上加大了力度,逼問道,「是你殺了宏子嗎?」尚美卻悲哀地看著他,沉默不語。
伸彥怒吼道:「為暖爐加油的是你吧!為什麼要那麼做?」
尚美還是一聲不吭。
伸彥快要失去理智了:「為什麼不回答?你這樣算是默認嗎?」
尚美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說:「蜜月旅行……原本該、該是幸福的……」接著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說,「如果你想殺我,就殺吧!」
「果然……」伸彥咽了下口水,再一次用了力。看著尚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突然間,他鬆開了手,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畢竟殺人太恐怖了……
等伸彥醒來的時候,他發現尚美不見了。他沒有出去找,而是一直獃獃地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響起了敲門聲。伸彥開了門,站在門外的,正是在飛機上遇到的那個老人。他手握酒瓶,微笑著說:「要來一點嗎?」伸彥沒有拒絕,讓老人進了屋。
老人環顧了一下房間,問道:「咦,你太太呢?」 伸彥假裝平靜地說:「哦,她出去買東西了吧!」
老人點點頭,便和伸彥喝起酒來。喝了一會兒,伸彥突然問道:「我可以問件事嗎?你是否曾想過要……殺死……尊夫人?」
老人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他淡淡地說:「有!畢竟我們相處已有五十年了。」
伸彥驚訝地說:「看不出來,你們看起來感情很好。」
老人微微一笑:「是嗎?但不管是多麼要好的夫妻也會有危機,也會有誤會。為對方著想所採取的行動,卻不被對方理解,而造成誤會……」
伸彥搖搖頭說:「如果只是單純的誤會,對方為何不辯解?」
老人意味深長地說道:「有時候,不辯解是為了對方好。既然愛她,就應該信任她!」說著,他站起來告辭,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過頭來說,「只想到對方的行為,往往無法解開誤會,一定要好好通盤考慮才是。」
伸彥反覆咀嚼著老人的話。突然,他想到了什麼,發瘋般地跑到老人的房間前,猛敲房門。老人開了門,伸彥發現尚美就在老人的房間里。
伸彥奔過去,用顫抖的聲音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害死宏子的人就是我自己吧?」尚美沒有回答,但早已淚流滿面。
這時,老人說道:「白天,我們發現她倒在樹林里。」說著,舉起尚美的手。伸彥這才發現,她的手腕處包著厚厚的紗布。原來她出去是打算自殺,幸好被老夫婦發現了。
「對不起!」伸彥朝尚美低下頭去,「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諒!但請你告訴我,是你關了我車子的引擎嗎?」
尚美痛苦地點點頭,深情地看著丈夫說:「我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因為我不願見到你痛苦的樣子……」
「果真如此,你是為了替我掩飾才……」伸彥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癱在地上。
原來,這一切都是伸彥的疏忽。那天早晨,他打開車子引擎後,想起要去買卡式錄音帶,於是沒關引擎就去了便利店,卻沒想到在便利店裡遇到了劫匪,造成了他的遲歸。當時車子排出的廢氣順著樓梯進入家中,並逐漸瀰漫在整條走道上,而此時,宏子正習慣性地在那裡打瞌睡。當尚美趕到時,宏子已經在汽車廢氣里悶死了。為了替伸彥掩飾過失,她加了煤油到暖爐里,並拉上窗帘,製造出不完全燃燒使宏子中毒身亡的假象。
(推薦者: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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