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張過去的煎餅，嘗嘗那時記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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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能改變氣質和靠近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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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量自難忘

誦丨主播笑菲

文丨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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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餅是故鄉山東的特色主食。

最聰明的是樓德人，他們很早就註冊的「樓德煎餅」聞名遐邇，雖然有名目繁多的花樣和包裝，但我總感覺偏離了正宗地道的味道，並不很喜歡。孔子故里的往往摻了菜，很多時候還放了辣椒，鹽又重，讓人不知道是吃菜還是吃煎餅，感覺也不爽利。蒙山沂水之間則是滾煎餅，遠不是家鄉一帶的做法，是炊婦抱著一大坨圓滾滾的玉米麵糰子在鏊子上滾上一圈，再用竹耙子刮過之後順勢揭起，很皮厚，口感散澀，不好下咽。

據說當年孟良崮戰役之前，參戰官兵多是南方來的新四軍舊部，不習慣山東飯食，對這見所未見的煎餅更是「考慮吃天——無從下口」，就是下口也感覺難以下咽，官兵議論頗多。為此，陳毅司令員專門召開會議，現場請人演示「煎餅卷大蔥」的吃法，通過這一番演示和動員，官兵們才適應了這一異鄉食俗，填飽了肚子，確保了戰鬥力，為戰役勝利打下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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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不過是故鄉。山東煎餅各地有各地的特點，各地有各地的故事，但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都認為自己家鄉的最好。

同樣，在我看來，我的家鄉出的煎餅才是最好的。我的故鄉在魯中泰山腳下汶水河畔，這裡歷史悠久，水土肥美，物產豐饒，是光輝燦爛的大汶口文化的誕生地，自古享有「中央之美者有岱嶽」「齊魯必爭汶陽田」之美譽。璀璨的文明，豐富的物產，智慧的人民，催生了多姿多彩的飲食文化，而作為人們主食的煎餅就是其中之一。

故鄉的煎餅以玉米為主料，佐以小米、高粱、黃豆、芝麻，也有摻上一些菜類做成菜煎餅的。因為有多道嚴格的工序，強調粗糧精工細作，所以故鄉的煎餅就有了與其他地方不一樣的口感和風味。先是把淘洗乾淨的玉米在石碾上軋碎，再在大盆里用水浸泡至鬆軟，然後用石磨磨成細稠的麵糊，盛至大盆就可以攤煎餅了。如果喜歡酸一點的，根據氣溫可以讓其多發酵幾天，待到糊子起了泡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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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故鄉，庄庄在村中心都置有一盤石碾，也多是莊裡的議事和集會中心，大家有事沒事都習慣往大碾聚集。

那個時候的大碾成了一村一庄的集體記憶。家家戶戶也都有一盤石磨，孩子們正處於長身體的年齡，隔三差五地推磨就成了母親的重要工作。不知多少個夜晚，當我們做孩子的從夢中醒來，寂靜的窗外總是傳來沙拉沙拉單調而綿綿的石磨的聲音，兼或舀糊子的鐵勺子刮石磨的吱拉吱拉聲總是傳得很遠很遠，母親一個人推著碩大的石磨，腳步是沉重的，總是推一會歇一會，而我們往往總是很快就睡著了。

當我們再次從夢裡醒來的時候，往往已經東方天露魚肚白，而母親也已經在灶窩裡支起鏊子攤了半天煎餅了。攤煎餅少不了三樣家什：鏊子、油褡子和耙子。鏊子圓圓的，三足，生鐵鑄成，卧下猶如老鱉，鏊子孬好是攤好煎餅的前提，因為有的起煎餅，有的不起，還總是糊煎餅或乾脆揭不起來。誰家的鏊子好使不好使在一村之內可以說都知道。油褡子是用好多層布縫起來的，巴掌大小，用來沾油擦鏊子。只有及時擦了油才能保證不糊鏊子，好起煎餅。耙子是竹製的，把一勺糊子舀上鏊子，就要把握時機迅速用耙子順時針均勻攤滿整盤鏊子，而後麻利地左一耙子右一耙子，叮叮噹噹，三下五除二，順手鏟子一戧，眨眼之間一張薄如生宣、輕如蟬翼、金黃圓潤的煎餅就揭了起來。

陣陣米香隨著淡藍色炊煙從灶間飄逸出來，很快就籠罩了整個村莊，整個村莊就淹沒在一種純粹而溫馨的氣息里。這種氣息會成為一種味道，也會成為一種識別密碼，成為一種關於故鄉的標誌。

等一大盆糊子終於攤完了，母親可以停下手裡的耙子歇歇的時候，她卻已經想利索地一下站立起來都很困難了。就是在這樣春夏秋冬四季往返不斷的變幻里，多少個母親從這樣的灶火窩裡鑽進鑽出，送走了多少個黑夜白晝，也送走多少個兒女從村莊走向遠方。誰家的孩子考上大學了，終於端上「鐵飯碗」了，鄉親們就總是情不自禁地誇讚道：這孩子沒白費了他娘幾年鑽灶火窩攤的煎餅！如果誰家的孩子沒出息，沒有考上個「國庫糧」，不光是鄉親們，就是他自家人也會垂頭喪氣地責罵好久：白搭！瞎子點燈白費蠟，好幾年的糊子就算讓狗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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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餅就是這樣，關乎著農村孩子的榮辱沉浮，關乎著一代一代農人的家園夢想。

走南闖北見識多了以後，我總是把故鄉的煎餅和其他地方的比，始終感覺還是故鄉的好。這不僅是「王婆賣瓜」心理在作祟，更是因為其中蘊含著的與別人完全不同的生活經歷和人文背景。

工作以後只要是出差，就是三兩天我也必須帶上一摞煎餅，因為如果有兩天不吃它就會想得茶飯不思，就是吃再好的所謂珍饌良饈也總是食不甘味。有一次去南方，在一家大飯店，一邊是手握煎餅吃得津津有味的我們，一邊是圍了一圈的看西洋景一樣目瞪口呆的看客，他們奇怪的眼神是在問：這是哪裡來的一夥怪人，放著一桌子的好菜好飯不用卻費力地「啃牛皮」！

還有一次是去一個鄰邦，當我們在餐桌上拿出煎餅的時候，眼尖的服務員立即操一口標準的普通話不無驚喜地喊「山東大煎餅，山東大煎餅！」當我們送給她一摞煎餅作為禮物的時候，她的臉真箇是笑成了一朵花！出門多了，與外地的朋友交流，他們也會聯繫俠義豪爽的山東男人和勤勞樸實的山東女人，認為山東男人之所以長得五大三粗、魁偉有力，而山東女人之所以濃眉大眼、五官美麗，都是因為常以這煎餅為主食，食用起來非得用十分的力量不可，久而久之就塑造得不僅粗腿大膀，周正勻稱，而且出落得一身正氣，落落大方。

隨著時代的發展，「煎餅卷大蔥」這山東人正宗的食相做派不僅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而且還被註冊成了品牌，開起了連鎖店。現在的故鄉家家戶戶攤煎餅的情景也已經不存在了，每次回去母親都是提前到煎餅鋪去買，煎餅的樣子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吃起來感覺大不如從前。也不知道是我們的口味變了，還是煎餅變了。

藍藍的、縈繞在村莊上空的炊煙越來越淡了，一種歲月風塵的滄桑卻從來就不會從心裡真正褪色，就像遠離故鄉的遊子，當他離開故鄉越來越遠的時候，也正是越來越近地在朝著故鄉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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