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李苦禪的「慷慨」與導師齊白石的「摳門」：做人的格局與畫風無關？

國畫大師李苦禪自幼家貧，在民間繪畫藝人影響下學畫。1919年入北京大學附設的「勤工儉學會」半工半讀。期間，常靠晚間拉洋車維持生活。為此，同學林一盧贈其「苦禪」二字為名（苦，即苦難的經歷；禪，古稱寫意畫為禪宗畫）。1923年拜齊白石為師學國畫，成為齊門第一名弟子。李苦禪先生筆下的花鳥世界，渾厚、平實而妙得天趣。他經常以松、竹、梅、蘭、菊、石、荷花、八哥、鸕鶿以及雄鷹等等作為題材作畫。對於他來說，畫幅越大就越能自由揮灑。他的作品尤其到了晚年，愈加返樸歸真，雄健蒼勁，筆墨揮灑中已經達到了「筆簡意繁」的藝術境界。

畫家李苦禪

就是這樣一位大師，卻懷有悲天憫人的溫暖情懷。1973年，一位七旬老人輾轉找到大畫家李苦禪，說是用盡了全部積蓄收藏了李老師的一幅畫，不知是真是假，想請他鑒定一下。當老人打開畫的一瞬間，李苦禪一眼就斷定是贗品，如實相告：「老人家，這幅畫是贗品，您上當了。」老人聽後，嚎啕大哭起來，雙手捂住胸口蹲在地上，喃喃道：「活不成了，活不成了。」李苦禪趕緊安慰老人說：「不就是一幅畫嗎？我馬上給您畫兩幅，絕不能讓您一輩子的血汗錢打了水漂。」聽了這話，老人才轉憂為喜。

李苦禪作品

李老師當及為老人伏案作畫，完成後將兩幅畫交給老人，說：「你總當面看清了吧？這可是我一筆一筆畫出來的，不摻一點假，還無償奉送。」老人高興地說：「我活了一大把年紀，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過。」

事後，有朋友問李苦禪為什麼那麼大方，出手就給一個陌生老頭作了兩幅畫。李老師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為此送命。畫有價，人命無價呀！」

李苦禪作品

同是苦孩子出身的李苦禪的老師齊白石，雖然在繪畫成就上比他強，但是，為人的格局卻顯得有些「小氣」。甚至在一般人眼裡，老齊的小氣會顯得有些過分。

齊白石大師

齊白石早年賣畫時，不是論質定價，而是論「個」計算，一幅畫中是按蝦或魚或瓜果的數量計算。據說有個人讓齊老師畫一幅蝦子圖。齊白石畫完就以畫上有幾隻蝦照只計算。那個人看了畫，就以菜市場買菜的常例，臨了得在再多添一根蔥似的，要求齊老師再多畫一隻蝦子。齊白石雖然不喜歡這樣的討價還價，但還是拿了筆在畫上給他添了只蝦。那個人看到老齊後來畫的那隻蝦毫無生氣，有點奇怪。齊白石說：「你要添的這隻蝦子，是不在價錢以內的，所以替你畫了只死蝦，算是免費附送。」

齊白石作品

又說他的布腰帶裡面就藏著60個金錠；還說每天燒飯，老爺子一定要親自量米下鍋，生怕傭人瞞天過海私帶出去幾粒。還有個畫蝦的故事：有位點明要蝦的買畫客只付了一半的銀兩，齊先生口頭上未計較，下筆時卻自有分教：畫一隻蝦露出半個身子，另半身子隱在石頭後。其實想想，那遮住一半蝦身的石頭不也是用筆用墨用功力畫出來的么？更逞論半隻蝦比整隻蝦論起國畫意境來只高不低，這一樁生意，齊老還是虧了。

齊白石作品

黃永玉先生在《比我老的老頭》這本書中，也記述了一次他與畫家李可染一同拜訪齊白石的情景：

老人見到生客，照例親自開了櫃門的鎖，取出兩碟待客的點心。一碟月餅，一碟帶殼的花生。路上，可染已關照過我，老人將有兩碟這樣的東西端出來。月餅剩下四分之三，花生是淺淺的一碟。「都是壞了的，吃不得。」寒喧就坐之後，我遠遠注視這久已聞名的點心，發現剖開的月餅內有細微的小東西在活動。剝開的花生也隱約見到閃動著的蛛網。

1951年,齊白石(右)與黃苗子

老齊的「點心」通常是用鐵櫃緊鎖的，來了客人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來「待客」。作為書畫家的黃苗子，上世紀50年代也去齊白石家買過畫，沒想到竟享受到齊老師的水果罐頭，這讓黃苗子有些「受寵若驚」。但是，臨走「買單」時，卻讓黃苗子「大跌眼鏡」—— 水果罐頭的費用已被老齊加到畫價里了。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