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迴音

「一般在學生眼裡，班主任像是敬畏的『神』，需要敬而遠之。如果這位班主任是女士，那就是一隻『母老虎』，會時時綳起猙獰的面孔，一雙眼睛閃爍出挑剔的光芒。」當我把這個自我介紹讀給孩子們聽時，他們特別認同。沒錯，這就是學生眼中以前的我。

在我的教育理念中，帶班必須「嚴」字當頭，不嚴不足以立威，不嚴不足以教育學生。曾經有個名叫凡凡的學生，一次上課十幾分鐘了，他還一直扭著頭看後面，我叫他坐端正，卻保持不了幾分鐘。多次反覆後，我生氣了，一個箭步沖向他，把他揪了起來，誰知他甩開我的手，坐了下去！這還了得，我惱羞成怒，與他爭吵了起來……課堂一片混亂，其他學生默默看著我們的「表演」，後面的課也沒有繼續講下去。

此後，凡凡的學習和紀律愈加惡化，尤其是與我的戰爭愈演愈烈，與凡凡過招的N次循環，使我不勝其煩。

一天，我無意中看到一篇文章。文章講到某人家裡有一盆仙人掌，上面長滿了又尖又硬的刺。那些刺很尖，也很鋒利，讓人害怕。一次，這個人想拔一根刺來玩，但剛一伸手就被刺到了。這個人忍住痛，心有不甘：「看看是它厲害還是我厲害。」於是，這個人繼續努力攻擊仙人掌，最終還是敗下陣來。而仙人掌呢，也傷痕纍纍。由彼思己，凡凡不就像仙人掌嗎，我在這棵仙人掌面前一敗塗地！

凡凡畢業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又遇到了各種形形色色的凡凡，總想把事情處理好，但效果總是不佳。失敗之餘我不斷反思，我是不是太在乎面子了，為什麼凡凡們這麼抵觸我，他們真的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嗎？上課說話、與同學吵架、跟老師頂嘴……好像這些我上初中時也做過啊！學生時代的淘氣、不懂事，是孩子成長過程中的必經之路。作為班主任的我，怎麼變成了與學生誓不兩立的人呢？我心中突然有所感悟，教師與學生的關係，就像在大山裡呼喊，你用多大力氣發聲，山谷里的迴音就會有多大。如果我們用一顆善意、寬容的心對待學生，真正把學生當作成長中的孩子，就不會苛求他們。靜下心來想想，每個班都有「仙人掌」型學生，仙人掌帶刺會扎人，但也能夠給周圍環境提供氧氣、吸收輻射。你對待仙人掌的心態，決定了仙人掌是傷你還是幫你！

我決定改變，從自身開始。一方面，在心理上不再刻意區分誰是「仙人掌」誰是「牡丹花」，不再對淘氣、調皮的學生採取「強強」對抗，堅持以善意、寬容的態度對待他們。另一方面，為了鼓勵學生在各方面進取，我在班裡制定了加減分制度，並與學生們約定：分值可以用來換取學慣用品。這項制度對所有學生一視同仁，只要在制度規定的範圍內作出貢獻都會獲得加分。

當班主任已經十幾年了，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有一種幸福的感覺，這屆學生雖然有許多不足，他們知識的基礎不牢固，也會有完不成作業、上學遲到、課間打鬧的現象……可是他們純真、會傾聽、責任心強、懂得老師的苦與樂。他們會因為班裡的植物長高了，自己找來樹枝搭架子；他們還會在你嗓子啞的時候，悄悄地把潤喉糖放在你的桌子上……我享受這種幸福。現在的我比以前更懂他們，更寬容他們。

教育實踐告訴我，問題學生並不是每個方面都有問題，他們總有潛在的某方面的才能和好品格，每當這種光點閃爍時，也正是對他們進行引導的最好時機，因此要善待學生的錯誤。善待學生的錯誤，教師也能保持一份好心情，有好心情就能欣賞好風光，有好心情就能創造好風景。我的班主任之路，是收穫的路，幸福的路。

（作者單位系北京市華僑城黃岡中學）

《中國教師報》2017年06月28日第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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