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孤島

馬林霄蘿

連地球都脫單了。美國宇航局（NASA）說，在距離地球40光年處發現了類地行星，和地球大小差不多，而且一共七顆，因為存在液態水，其中三顆或許還可能有生命。

40光年有多遠呢？1光年是光在真空中行走1年，40光年就是走40年，將近370萬億公里。這意味著如果你開車以100公里的時速飛奔，不吃不喝不睡不停，要走上4.4億年。用目前人類最快的航天器，每秒飛行17公里，也要飛71萬年才能到達那裡。

即便是那麼遠的地方，在世界幾乎已經到了盡頭的地方，在已經感覺不到希望的地方，還是有人和你擁有同樣的心跳，這就是相遇的意義。

海明威在《老人與海》的扉頁上引用英國詩人約翰?唐恩的詩句說道：「每個人都不是一座孤島。」遺憾的是，儘管交際的方式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短，我們大多數人在生命中的大多數時候還是常常感到孤獨。這種孤獨並不是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有時候身處鬧市，周圍有很多朋友，還是能感到巨大的虛無感。我們好像越來越冷漠，孤獨甚至成為一種常態。

可正像那顆遠在40光年外正在安靜等待與同伴相遇的藍色行星一樣，只要知道在冰冷黯淡的某個宇宙角落，有與自己相似的個體存在，哪怕一生也無法相遇，也依然會在漫漫無涯的時間長河中得以慰藉。

近期看到的打動我的故事很多，但讓我印象最深的還是有關52赫茲的鯨的故事。這頭鯨的經歷被無數人用各種方式敘述著，在網上流傳了很久，演繹出很多不同的版本，但是大體內容是一樣的。在1992年前後，人們在海洋觀測中捕捉到一個異常的聲音，那是一支鯨歌，但是這首歌的頻率是52赫茲，一般的鯨歌都是15到20赫茲。52赫茲，沒人記錄過這個頻率的鯨歌。觀察者在記錄中寫道：「也許很難接受的是……它可能是廣闊海洋里唯一一頭這樣的鯨。」

然而神奇的是，在時隔將近二十年以後，迴響出現了。2010年，另一個研究團隊終於在另一處也捕捉到了相同頻率的鯨歌。也許那頭「52赫茲」終於找到了用同樣聲音歌唱的另一個自己。

儘管解讀它心情的是人類的視角和感覺，但在所謂秀恩愛的大浪潮里，更多人需要的是如何抗拒自己的孤獨感。正如周曉風所說：藏藍的深淵裡，地球孤獨地轉動。我們謂之的廣大世界，不過是鋪就在桌面的一張地圖。因為距離的遙遠，我們不過是一些斑點。

不必因獨特而孤單感到羞澀，更別讓孤單偷走你的堅持和自我。正如二十年後在另一片海域里的另一頭「52赫茲」一樣――真正能讓人感到慰藉的，是一個孤獨的特殊的靈魂，跨過了漫長無涯的時間和洶湧的太平洋，終於和另一個與它一樣的靈魂相遇。

（摘自《深圳特區報》2017年5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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