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生六百載 焰接五千年:欽州坭興陶、古龍窯和背後的文化傳承
欽州的坭興陶,是與宜興紫砂齊名「中國四大名陶」之一,她以獨特的材質、精湛的工藝和積澱厚重的文化底蘊,展現出欽州人民的聰明才智和堅韌不拔,也以自身獨特的美學價值,展現著欽州這座得名1400多年的嶺南古城獨特的魅力。
(坭興陶製作過程)
(坭興陶國家地理標誌保護產品標識)
之前史家通常認為,欽州坭興陶始於隋唐,淵源久遠。從1920年到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在欽州城東平心村、久隆鎮安州古城遺址等處,陸續出土了隋唐墓碑(刺史寧道務墓碑)、陶壺、瓦當等陶製品;建國初期,在西沙沉船打撈中,發現了不少由欽縣製造的宋代以前的陶器,而至今在欽南區東場鎮譚池嶺還有多處唐代古窯遺存。這些散落在歷史天空的遺迹,彷彿星光一般,照亮了欽州陶的發展史,也向人們證明著欽州境內曾經有過燦若星辰的古老陶藝。
但當我們走訪欽州古龍窯的時候,卻因為一副對聯和一位爺爺級的文博老專家的一番介紹,發現了另外一個讓人震撼,也發人深思的故事。
(火生六百載 焰接五千年)
這位文博專家就是原欽州市博物館館長、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專家李世川老師,他的介紹既然如數家珍娓娓道來,又充滿著激情和熱愛,一下子把我們圈成了他老人家的粉。
原來,雖然欽州的陶藝有著悠久的歷史,但經過宋元時期的兵火,到了明朝初年,竟然面臨青黃不接的局面,而正在此時,剛剛底定天下的明太祖朱元璋,為了抵禦倭寇等來自海上的外來勢力,有了一個東北起自遼東,西南直到欽州的海防大戰略,其中對欽州來說,具體的工程要求就是要建設一座磚結構的新城。
之前的欽州,無論是今天欽南區久隆鎮上東壩東北面的安州州城,還是南賓砦(今天靈山縣舊州)的欽州州城,又抑或是安遠縣治之南(今天的欽州城區)的宋代州城,都是由夯土建造,治隆唐宋的明太祖希望有一座軍事防禦力量更強的堅城,或許是受到其謀士朱昇在群雄逐鹿時期提出的「高築牆」的策略的影響,又或者有一代(已經稱「王」稱帝)的開國君主的宏圖遠略,已經不可詳考,但天子詔命已下,對地方來說,除了遵旨執行,並無商量轉圜的餘地。
剩下的問題就是誰來干?怎麼干?
李世川老師從明嘉靖年間纂修的《欽州志》的文獻記載中,查找到欽州修築磚砌城牆的時間是在明洪武四年(1371)。接著,聯想起欽州古龍窯附近的缸瓦窯村(位於子材東大街與東方豪庭地產之間,東臨揚帆大道)現在還在傳唱的祖傳祭窯唱詞中那句「昇平世界洪武時」,慢慢加以對照,一點一滴地還原那段歷史,從而推斷出缸瓦窯村建村至少已有640年歷史。
洪武四年(1371)那一年,五位來自於橫州(今廣西橫縣)的異姓兄弟到欽州缸瓦窯村定居,並開始造窯燒制城牆磚,待到築城工程完成後,牆磚不再需求,這些燒磚匠便專操舊業,以燒制「缸瓦」——即日用陶器作為安身立命、養家糊口的營生。
要燒制缸瓦陶器,就得有龍窯。於是,他們在磚窯旁築起了村裡的第一座龍窯。
欽州城牆本為禦敵之用,皇命自然急如星火,所以城牆磚的燒制工作肯定是比較快地完成的,怎麼算,欽州老龍窯的歷史也在600年以上了。
這就是「火生六百載」這句話的由來和含義。
缸瓦窯村人六百多年間共修造過九座古龍窯,兩座最古老的龍窯仍有遺址可尋,其餘各姓私窯已淹沒於地下。1958年,沿用幾百年的舊龍窯被拆除後易址重建,繼續燒制坭興陶。這座大龍窯全長80米,窯址佔地面積978.9平方米,完整地沿襲了傳統龍窯的所有特點,傳承了六百多年的技藝和窯火,記錄了欽州坭興陶擅「中國四大名陶」之美譽的輝煌。
(欽江古龍窯不僅是國內最長的古龍窯,也是傳承千年坭興陶的龍圖騰,極具文物保護和利用價值)
至於「焰接五千年」,則自然更說來話長。
陶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neolithique),那個時期在我國黃河流域和長江流域繁衍生息的先民們不但已經學會燒制陶器,還能有今時今日回顧仍然讓人驚艷的藝術表現力。
(仰韶文化彩陶)
(良渚文化陶器)
從這個意義上,雖然我們謙抑地將欽州古龍窯在文化上的傳承推演到與主流學術立場的中華文明源起一致的五千年,但如果仔細爬梳,或許會更久遠一些。
去年,廣西以欽州市為主場城市舉辦的廣西(欽州)2016年文化遺產日主題活動的時候,坭興陶傳承人曾經在缸瓦窯村舉行祭拜祖師和傳承火種儀式。據了解,在傳統坭興陶燒制技藝中,「火祭儀式」是極其重要的環節,一般在每年農曆二月初二舉行,主要進行拜祭陶祖、草龍接火、歌舞頌慶、點火燒窯,以保佑燒窯平安,保佑陶器成色光鮮,陶品豐盈。
(火祭儀式宣讀祭文)
這裡的二月初二是一個關鍵詞,在傳統民俗中,二月二是所謂的「龍抬頭」,但「龍抬頭」真正的本意根據龐朴先生曾經做過的探討,實際是和按照大火星(天蠍座α星,我國叫做大火或心宿二)在不同時間出現在天空中不同地方的規律為授時標準的我國上古曆法「火歷」或曰「大火歷」有關。
在這個意義上,「焰接五千年」所包含的文化意蘊,似乎更加意味深長。
我們今天回顧這些,固然是對先民的禮敬和讚頌,但又不純然是發思古之幽情,瞻望新欽州,欽州過往的這些精粹的歷史和文化內核,依然既彌足珍貴,又予人啟迪。
今時今日的新欽州,依然需要像歷史上曾經的百越文明和中原文明的碰撞激蕩那樣,像歷史上曾經的以海納百川的胸懷接受落籍的「技術人才」那樣,在創新、開放、共享的道路上邁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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