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相思是一種葯，其中不乏苦澀，卻又有著絲絲甜蜜

在葉千尋的腦海里，因為那一片薰衣草，他才與紫菡第一次零距離接觸，並且雙方萌生情愫。

說起葉千尋的家，那是一片丘陵地帶，和中國大多數地方很相似，是那種起伏不定的地貌。丘陵地帶，不同於平原，是一種最具中國傳統農業特徵的地帶。

而且，這丘陵地帶，沒有像平原那樣過早地進入改革開放的領域，也沒有像山地那樣還屬於原始的世界。這個丘陵地帶，是一個原始和現代的結合。這逶迤延長的丘陵，就像是一個舊中國的影子。

在這兒，人們過著男耕女織的傳統生活。男的在家裡種田，女的則在家裡織布，完全是一個自給自足的社會，好像外國的軍艦並沒有威懾到它的存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也沒有吹到這兒來。

這兒，還真是一個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

春天，人們迎著布谷鳥的腳步，浸谷、下秧、播種，讓冬天裡的沃土煥發勃勃生機，為大地增添一抹綠意。夏天，人們則在田裡插上綠油油的稻苗，看著它們一天天長大。秋天，隨著一股秋風的到來，這片土地瞬間變成了金黃，好像是大自然被染髮一樣。

這時，大家就特別地忙！拂曉時分，一聲報鳴，把農民們從睡夢裡喚醒。農民們紛紛拿起鐮刀，趟著露水向田裡走去。秋天是農村裡最忙的時候，農民們早早地就出去了，通常忙到蚊子出來時才肯回家。過了一會兒，一層薄薄的霧籠罩在村裡頭。哦！這農民們做飯時的炊煙裊裊。冬天，這兒跟其他地方一樣，老是下著鵝毛大雪。不過，這樣恰好可以給整個世界帶來童話般的冬天。在這片起伏的天地里，冬天的雪，足以蓋上厚厚地一層。雪下面，就是農民伯伯們種的油菜和麥苗。油菜，是一種綠色的植物，它在冬天發芽，在春天開花，在夏天結果。曾經有這樣一首詩歌頌油菜的：

致我敬愛的油菜花

你生長在祖國的土地，

每一片葉，

我都能聞見那沉重的氣息。

在那氣息里，

我看見了遙遠的未來。

我拿什麼來讚美你，

向你，向你表達我由衷的敬意。

我也曾想，

曾想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

借用一段孩子天真的筆體。

可是啊！我是一位衰老的人，

沒有孩子般那天馬行空似的想像。

想像你是一位少女，

正漫步在祖國富饒的南北邊疆。

最後啊，我還是決定，

做一個地道農民的兒子。

將你在秋末種下，

看你在冬天發芽，春天開花。

不過，油菜花和麥苗好像是一對孿生兄弟。他們倆，在冬天裡培育了感情，在春天裡一個開花，一個比以前更加油綠了。當然，寫了油菜花，也有一段寫麥苗的詩：

致我熱愛的麥苗

在那裡，在那裡，

就在這祖國最廣闊的土地，

你生長著，

像孩子一樣熟睡在夢裡。

誰是你的母親，

也許你自己也無從知曉。

算了吧，也不去尋找，

我自有厚厚的溫暖棉襖。

農民們把希望種在

我這綠色髮油的外衣，

而我將在春天裡，

表達我崇高的敬意。

什麼也不說，

在那片波濤洶湧的海洋，

雖沒有海鳥似的演唱，

自有我那豐收的喜浪。

聽說我曾被一位大家青睞，

在一本書上留下沉重的足跡。

在那黃澄澄的麥田裡，

一位男孩像路標一樣靜靜守望。

這次啊，我也不打算

盜用孩子天真浪漫的筆體。

只是想在一次黃昏時分，

躺在你的懷裡，傾聽你厚重的氣息。

綠色的麥苗，還有濃綠的油菜，大地簡直是穿上了一件綠色的新衣，陪著農民們一起享受這春節的到來。

這個位於長江中下游的鄉村，就是葉千尋的家鄉，一個生他、養他、育他的地方。

這個美麗的鄉村，像大地上的一雙手。層起彼伏，就是他的褶皺，那是世代農民的歷史。葉千尋就是生長在這片土地上，在這兒度過了他幸福而美滿的童年。

當然，葉千尋也是愛著這片土地的，曾經，他寫下這樣一首詩來歌頌他腳下的土地。儘管文采和底蘊寫得不怎麼樣。但是，他所表達的那種對土地的熱愛，還是入木三分的。現在，就將這首詩摘錄如下：

我腳下的土地

當我還是一個孩子時，

曾用孩子特有的筆體。

加上自由的馳騁，

去描繪腳下的這片土地。

我腳下的這片土地，

更像是一位慈愛的母親。

她用肥美的乳汁，

把我一天天地餵養成長。

我曾想借用畫家的筆，

花上一生的時間來作畫。

在這個天地的寬度，

我刻下你手上的褶皺。

有人告訴我，

你有一雙粗大的手。

像父親一樣，

上面記載著世代的沉浮與歷史。

為什麼我要貼身去聽，

只因我深愛著這腳下的土地。

如果可以，

我生在她的懷裡，也願在她懷裡死去。

在這片土地上，有一個美麗的鄉村。它和中國絕大多數農村一樣，農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兒，也有幾十戶人家，都分布在這片土地上。十幾戶人家組成一個小村子，這可不是村中之國，它可是歸村委會管轄的。這個小村落，在葉千尋那兒就叫「塆」。葉千尋就生活在這樣一個小村落里。

葉千尋家有五口人，爸爸媽媽，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家裡父母，和周圍的人一樣，從小就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有一首詩曾這樣描述這兒的生活，那就是「孩子，在土地里洗澡；父母，在土地里流汗；爺爺，在土地里埋葬。」

小時候，葉千尋喜歡聽爺爺講故事。特別是在下雨時，葉千尋就死皮賴臉地纏著爺爺，求爺爺給他講故事。雖然，葉千尋沒有像城裡同齡人那樣，接觸那些高雅的藝術，但是，葉千尋從來不抱怨自己的出生，他覺得，自己能出生在這樣一個鄉村，並且能有這樣一個家庭而感到無比幸福。

這兒，畢竟是中國的土地，不可能完全脫離社會的。

當然，葉千尋是在20世紀90年代出生的，剛好那個年代是改革開放後的二十幾年，國家大體上發展地很好。自從全國實行了大包干之後，農民的生活一步步好了起來。

葉千尋出生時，家裡已經有八九畝地了。雖然，和真正的種糧大戶無法比，但是，一家人的溫飽問題還是能夠解決的。葉千尋家，住的還是土坯房，但是，這房子並不怎麼漏水。而且，由於是土磚做的，夏天時有風吹進來，冬天也很保暖。

而且，葉千尋聽爺爺講，在農村，要建造一個土坯房還真不簡單。畢竟，人力、物力的消耗挺大的。

以下是爺爺的一段講述：

首先，一家選好地址後，由村委會簽字，然後才開始動工。這房子，全部是由土磚壘成的。塆里人第二天就選好一塊田，這時，水泥工根據每塊磚的大小，一個個劃開。當然，這幾天必須是晴天。

這天氣，那時可沒有電視，更沒有天氣預報，農民們都是根據自身經驗和二十四節氣來判斷的。通常情況下，這幾天天氣是非常好的。開飯時，婆婆就去喊他們吃飯。當然，這做房子是一個大事，凡是自己塆里的姑姑叔叔都是要來幫忙的。你爸是家裡的頂樑柱，這些叫人的事是由他一手操辦的。

聽完了爺爺的講述，葉千尋知道這建房子還有這麼一道工序要走。而且，這幾天，父親的確很累。

一天清晨，父親早早地就出門了。這次，他要到集市上買一些肉或者魚回來，還有一些新鮮的蔬菜。比如說，花椰菜，菠菜，還有芫荽，也有蓮藕，土豆等硬菜。芫荽這個菜特別香，可以用作一些魚湯或者肉湯的作料。

畢竟，這是家裡請塆里人幫忙的。那時，村裡人還真多。雖然，早已是改革開放二十幾年，但國家的經濟還處於起步階段。並且，國家剛經歷過越戰，一切還處於恢復的時期。但凡那戶人家有喪嫁、建房、拆房等大事，一戶人家是無法完成的。這時，只要你去請塆里人幫忙，塆里人只要自己閑著，都會來幫忙的。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嘛！不過，塆里人是不要公錢的，畢竟，大家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感情早就有了。所以，拿錢多少會傷感情。但是，這吃飯等事，當然是要準備的，這是一個人的待客之道。

這些天，父親為這建房子的事忙裡忙外，先去外塆請師傅，後又是去請塆里人。

昨晚，在灰黃的燈光下，父親就要提前為明早的趕集做好準備了。母親知道父親最近太忙，有些事情顧不過來。所以，母親把明天要買的蔬菜，肉，魚等東西都用圓珠筆寫在半頁的煙紙盒上。

並且，母親還專門提醒父親：「明天趕集，順便買幾條黃鶴樓回來。」

父親有些不願意，說：「這煙比較貴，現在都沒有軟盒子，有的只是硬盒子。不如等下次出軟盒子再買。」

可是，母親不同意，堅決要求父親買，說：「現在待客哪戶人家不用煙的。塆里那些男人，哪個不抽煙喝酒的！喝酒就算了，咱家裡有隔壁塆里釀的。這煙你總得買吧。」這種事，父親向來執拗不過，最後只好答應了。

一大早，天還蒙蒙亮，父親就起床了，騎著那種老式的黑色「阿八」趕集去了。

今天是熱集，這鄉政府旁邊早已有不少商販在叫賣著。街上，也有許多人提著籃子，左瞅瞅，右瞧瞧。

這條集市，是各村通往鎮中心的必經之地，用專業一點的話來說，就是交通樞紐了。另外，在這兒叫賣的商販都是在家務農的。他們為了給家裡填補一些零花錢，就特意地種一些蔬菜。比如說，茄子，辣椒，香菜等。

怎麼說，這條集市就是這麼長，商販們要想在這條街上有一席之地，就必須來得比別人早。清晨，各塆里就都有挑著扁擔往集市趕的商販們。這更像是一個沒有通知的動員令，大家都為心中美好的生活而奮鬥著。

這條集市，通常從左往右依次是蔬菜，肉類和魚類，最前頭的是一些收野味的，比如，鱔魚，雞，鴨，還有野兔，刺蝟，野雞等這些田野里的動物。大家在自己選好的一塊地上，用一塊油布鋪在上面，然後，整齊擺放著一些辣椒，茄子，蓮藕，香菜，花椰菜等蔬菜之後就開始叫賣了。

「辣椒一斤三角，蓮藕一斤五角…………」。叫賣聲此起彼伏，綿綿不斷。過了一會兒，像父親這樣趕集的人越來越多，大家在這條集市裡來回穿梭。有一家人全體出動的，有像父親這樣一個人的，還有老年人的，還有一些情侶等。總之，什麼樣的人都有。集市上，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孩子哭啼聲混雜在一起，熱鬧非凡。

父親，拿著一條蛇皮袋子在擁擠的人群間穿梭，不時在一些蔬菜商販面前停下來，問這問那，合適了就買。

父親把自己挑選的蔬菜用塑料袋裝起來，交給吆喝的商販。商販再用木頭秤稱一稱重量，按每斤多少錢結算。

父親一一對著這煙盒上的項目，每買一件，就在那裡劃「×」。兩個多小時，父親差不多都買齊了。

在回來的路上，一些隔壁塆里的熟人，一見面就笑著對他說：「老葉，聽說你正在蓋新房子啊。」

父親笑著說：「是啊。老房子不能用了，老漏雨。」

接著，父親騎著那輛黑色「阿八」往回趕。畢竟，母親在家裡還等著揭鍋呢！

九點左右，那些老師傅們就陸續地來了。一些姑姑姨姨忙著摘菜、擇菜、洗菜，姑爹則在灶旁燒火，母親則在廚房裡掌勺。這種情況下，家裡是要設宴席的，母親是個不嫌多的人，一下子就做了十幾個菜。葉千尋沒事可做，就被母親叫去，說：「千尋，你也過來幫忙，把這些菜端到桌子上。」千尋就在人群間穿梭，一盤一盤地往堂屋裡端。

吃飯時，男人們免不了要喝酒。一喝酒，就容易瞎說話。那些老師傅們，雖久經沙場，但是，喝點農村釀的高粱酒，依然會紅著臉來。父親在一旁陪著，和他們搭著話兒。有時，父親還說一些客氣話，「吃好了沒？喝好了沒？」。

葉千尋呢，也沒有閑著，幫著母親送飯。

半小時後，這就開始動工了。老師傅們負責總體規劃，教那些砌牆的年輕人怎麼做。婦女們則忙著送泥漿，孩子們忙著倒水，整個塆里人幾乎都動起來了。

首先，是打好地基。地基打好了，房子才穩。然後，就是往上面壘磚了。這兒，完全沒有城裡人那種高科技，什麼圖紙呀，什麼鉛垂線呀，都沒有。量直線時，老師傅們只要用大拇指翹一翹，閉上一隻眼就輕鬆搞定了。

另外，這個房子的大體框架得做出來，堂屋、卧室等。最後，才是一些修修補補的工作，比如說，門窗，廚房等。

最後，就是蓋頂的工作了。這頂子，是用黑色的瓦鋪成的。這瓦，也是用土製成的。解放前，塆裡頭可都是有窯子的，專門用來燒窯的。千尋出生時這些窯子就不怎麼用了，現在都荒棄在田野里的小山丘上。這些窯子，往往有兩三米深，現在裡面往往藏著刺蝟等動物。

這建房子，最重要的還是屋脊的工作。這個屋脊，是用那些很長很粗的木頭製成，幾根大長木頭橫在房子上，就是梁。有時，這屋脊的兩端都會有「龍頭」，一個龍形的琉璃瓦，預示著這一家生活和和美美，幸福美滿。葉千尋家就是這樣的一個代表。

一個月之後，一座土坯房就可以完工了。建成當天，父親在爺爺的指導下寫下一副對聯，貼在堂屋門的兩旁。然後，父親還要準備一些食物，在屋門前插上幾柱香，磕幾個頭拜拜。葉千尋聽爺爺說，這是拜土地神，這次打擾了他老人家，希望他不要見怪。接著，父親放鞭炮，把塆里人請來，擺上幾桌宴席，備上好酒好菜，大家再開懷暢飲一番。之後，就各自散了。

就這樣，葉千尋的新家就建成了。

新房子建成後，葉千尋忙著和爸媽一起收拾著營房營具，準備搬新家了。這些天都是大晴天，雖然，葉千尋沒幫上什麼忙，但的確還是把他累壞了。

恰好有一天天氣悶得慌，整個大地就像是裹著層層紗布，剪不斷，理還亂。葉千尋緊跟著父母收拾那些小的餐具，比如說筷子，瓷碗，小凳子等。葉千尋忙一會兒，這汗就嘩嘩地流，不一會兒就汗濕了他的衣裳。父母也忙著滿頭大汗，衣服早已和皮膚貼緊了。

這天氣實在是太熱了，父母累了就坐在屋檐下搖著竹扇子。不過，看著四周，整個大地實在熱得受不了，知了也不叫了，鳥兒也不知飛到哪兒去涼快去了，只有一些該死的麻雀在屋檐下飛來飛去，一點都不不覺得熱。旁邊的大桑樹葉子耷拉著，就像是狗垂下的耳朵。

過了一會兒，突然刮來一陣很猛烈的風，把稻場上的泥土卷了起來，旋成一圈又一圈。塆里人都講：這是旋風婆婆來了，大家趕快躲起來。果然，這天空也快了，剛才還棉花似的白雲一團又一團，只見一剎那間，這白雲就換了衣裳，全部穿上黑色的衣服。不一會兒，電閃雷鳴，緊接著就下起雨來。這雨，豆大的點子，在地上砸起一個個小坑。

這雨，來得快，走得也快。一陣風把她送來，在這兒撒了一次嬌。等到氣消了，她就乘風遠去了，留下了東方的一座七彩橋。

葉千尋這下可有自己的休息時間，於是，他像往常一樣，拿著家裡特製的矮板凳，坐在爺爺的身旁。他死皮賴臉地在爺爺身上黏著，非要爺爺給他講故事。

爺爺，也是上了年紀的人，花白的頭髮，針扎的鬍子，滿臉的皺紋，瘦削而青筋暴起的雙手。不過，在葉千尋眼裡，爺爺永遠是一個慈愛的老人，特別是爺爺笑起來的時候。

另外，葉千尋覺得爺爺是一本百科全書，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這次，爺爺堅持不過，就說：「這次，就為你講一個我小時候的經歷吧。」

千尋跳著說：「好啊！好啊！」

於是，在爺爺的口中，這狼的故事就展開了。

在我小時候，村裡面都是清一色的矮土坯房，這田當然都是地主家的，你的姥姥都是在地主家做長工。

村裡面，這草也是很茂盛的，化肥這類的東西都沒有，有的只是雞糞，鴨糞，豬糞等。那時，通常是一個村一個村在一起住的，不像現在這樣住得太過分散。當然，村裡面也是有獵槍的，因為老是有野豬、狼一些動物跑進村裡偷雞子。

一天晚上，天上的月亮特別圓，白色的月光傾瀉在整個鄉村上，即使不用煤油燈，大家也能看得很清楚。

那時，雞鴨圈都是和家裡的房子分開的，通常就在土坯房兩三米遠處搭建的，上面蓋著大批的水草。

大約在凌晨午時時分，大家都在家裡睡著了。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凄慘的狼叫，那聲音真的讓人滲得慌。這凄慘的狼叫，就像是一把利刃，把整個夜晚的寧靜劃得體無完膚。

那時，我還小，聽見這聲音，躲在被子里不敢出來。你姥姥說看來是狼來了。

不過，大夜晚的，誰也不想起床。而且，狼還是一個很危險的動物。這聲音足足持續半個小時之久，可以想像這頭狼是站在一處高山崗上，沖著天上的明月發出凄慘的叫聲。

半個小時後，這聲音停了，沒動靜了，大家都以為這狼已經走了，就都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地主起床像往常一樣吩咐家裡的長工去把雞圈打開。可是，長工走到雞圈前，看到的卻是一片狼藉。這雞圈的門還是關著的，可是裡面的雞卻少了十幾隻。而且，這雞圈裡到處都是雞毛，還有一些雞血撒在這木門上。長工趕緊叫來了地主，地主看到這樣一個景象，知道這一定是昨晚的那隻狼乾的。

地主想：這隻畜生第一次得手後，肯定還有第二次。這必須要商量對策，不能再讓它為所欲為了。

於是，地主就把村裡的長工都叫去，當然這也包括你的姥姥。

在地主的家裡，地主把大家集合在一起，說：「這次之所以把大家都叫來，主要是因為昨晚的事。我想，大家都應該知道了吧。我也以為那隻畜生叫了後就走了。誰知那畜生進了村子，把我家裡的雞叼走了幾十隻。第一次成功了，肯定會有第二次。所以這次我請大家來，主要就是商量這樣一個對策。」

一位長工說：「現在，村裡還有獵槍，不用怕它。」

另外一個長工說：「咱們可以來個守株待兔。昨晚來了，今晚也一定會來。所以，我們可以事先在那雞圈門口下一些卡子，今晚把它固定住。」

地主聽了，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當即拍板決定了。於是，一場「守株待兔」式的追捕正式拉開。

恰好，今晚天上也是一輪圓月，甚至比昨晚的還圓。

這時，大家知道今晚這狼肯定會來。

果然，凌晨午時時分，這狼就開始在村不遠處的一處山崗上凄慘地叫了，那聲音一陣一陣的，把村裡人吵得睡不著。

也許，這匹狼是在嘲笑愚蠢的人類，偷幾隻雞實在太容易了。

等這叫聲停了後，大家就知道這狼肯定進村了。不一會兒，似乎聽見雞飛的聲音，可是，這狼的呻吟聲完全把雞飛的聲音給蓋住了。這聲音，更像是一個孩子哭泣的聲音，在這黑色的夜空里，叫得真讓人心寒。

大家也沒等地主發布號令，自己穿衣起床，點燃火把子，來到地主家。

果然，這隻狼有一條腿被卡子卡住了，它在那兒垂死掙扎。後來，人越來越多，狼知道再不脫身可能命喪如此了。於是，它牟足了勁，準備殊死一搏。結果，它掙脫了卡子，拖著受傷的腿逃走了。

地主趕緊喊：「趕快追，不能再讓它為害了。」

大家舉著火把子在後面追，不知追了多久，好像有一兩里遠。

突然，那隻狼在一個窯洞口停下了。

大家通過黑色的夜裡，可以看見那狼的眼睛，一雙發出銀白色的眼睛。這眼神，就像是一次閃電劃破天空。

為什麼這狼不跑了呢？大家覺得很納悶。

走近看時，原來這窯洞里有它的幼崽。在洞的深處，差不多有四五隻，一副嗷嗷待哺的樣子。這時，這隻狼就停在洞口，惡狠狠地看著我們。大家誰也不敢前去，誰都知道把它惹急了肯定沒好果子吃。

於是，人們就各自散了，把這事告訴了地主。

為了不讓它再傷害村裡的雞，地主決定每天派人送一些吃剩的肉類到洞口。這樣，這狼晚上也沒有危害村裡的雞。

差不多一個月，這狼崽都長大了。

一天晚上，天上的月亮同樣圓，它們幾個狼站在村不遠處的山崗上發出叫聲。首先，是母狼的開頭的叫聲，接著，旁邊的幾隻小狼也跟著叫，大約有半小時之久。這次，大家也聽見了它們的叫聲，但從聲音里聽見了喜悅之情。

果然，第二天去看時，狼早已搬家了。那時，村裡都流傳這樣一種說法：這狼是有感情的，好像是神靈一樣的存在。

爺爺講故事時，完全沉浸在兒時的回憶里。而坐在一旁的葉千尋，也聽得如痴如醉。

在葉千尋看來，爺爺不僅能給自己講故事。並且，爺爺還會下象棋。

一天，爺爺把葉千尋叫去。

「過來，過來，爺爺我教你下象棋。」

葉千尋來到爺爺旁邊，看爺爺一個人在一個木桌子上下著象棋。這象棋，聽爺爺自己講，是姥姥那一輩傳下來的。

這個象棋子是用木頭做的，而且，這象棋子比一般的都大。

葉千尋看著爺爺一步步下棋，對爺爺的走法充滿了好奇。

於是，爺爺笑著問千尋：「想學嗎？」

葉千尋點了點頭。

爺爺說：「這象棋是你姥姥留下來的，你姥姥也是個愛下象棋的人。而且，棋藝還不錯，聽說在塆里是獨孤求敗。最後，連隔壁塆里的人都知道了，還專門來到姥姥家跟姥姥切磋棋藝。我這棋藝，也是你姥姥教的，而且，也是在你這麼大的年齡。」

葉千尋急著說：「爺爺，那你趕快教我呀。」

於是，葉千尋的學棋生涯就正式拉開了。

在屋檐下，爺倆兩人，一前一後下起象棋來。

爺爺說：「這下棋，第一步是要把象棋的規則記下來。這個，就好像是學走路時，你要知道怎樣走的一樣。」

「爺爺，到底有什麼規則啊。」葉千尋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葉千尋有些等著不耐煩了。

爺爺像電影里的老者一樣捋了捋鬍鬚，說：「這下象棋，規則是很簡單的，也就是一個口訣，相走田，馬跳日，士走斜線，車走直線炮打各。這是人們總結出來的。」

爺爺還補充說：「要下象棋，你必須把這個口訣記熟。這個，就是下棋的思路，所有的棋都是按照這個口訣來走的。這就像是一個規則，有了這個規則，象棋才能進行下去。」

接下來，葉千尋就開始背這個口訣。也是啊，孩子的大腦就是靈活，這個口訣，輕輕鬆鬆地就搞定了。

葉千尋心想：不就是「相走田，馬跳日，士走斜線，車走直線炮打各嗎？」這個有什麼難的。

第二天下午四點左右，爺爺就在屋檐下擺那一盤棋，招手讓千尋過去。

爺爺說：「你把昨天下午我教給你的口訣背一下。」

「相走田，馬跳日，士走斜線，車走直線炮打各。」

葉千尋流利地背了下來。

「不錯，不錯，這麼快就記住了。」爺爺笑著說，「看來，這下象棋你已經邁出了第一步。接下來，我要補充幾點，一個是卒或者兵過了河可以橫著走，沒過河只能直著走。這差不多就是象棋所有的規則，如果你下象棋時按著這個步子走，你就不會有錯。」

「嗯嗯。」葉千尋點了點頭。

爺爺挪動著這桌子上的棋子，這就開始了。

「接下來，我要教你第二個規則，這個規則一定要記住。第一個規則是告訴你怎麼走，這個規則是告訴你怎樣取勝。在下棋的時候，你一定要記住，千萬要保護自己的將帥。」

「這是取勝之道，如果你不記住這個的話，即使自己走的每一步棋再華麗，那也一點用都沒有。」爺爺接著補充說。

「這將帥不是在這田子格里走嗎？旁邊還有相士等保護，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被幹掉吧。」葉千尋有些質疑，不相信爺爺的話。

「那可說不定，關鍵是看你怎麼走。千萬不要小看這棋盤，到處都埋伏著危險。」爺爺胸有成竹地說。

可是，葉千尋有些不服氣，嘟著個嘴。

「要不你走幾步來看看。」爺爺笑著說。

於是，在爺爺的慫恿下，葉千尋就開始挪動手下的象棋子。先挪動了炮，之後走了車，可是，爺爺只是動了幾步就把千尋逼入了絕境。此時，葉千尋不得不服輸了。

「是不是啊？千尋。」爺爺看著他，他也一句話說不出來。

「下象棋，主要是靠謀略的。人們都說，下象棋你走一步，都要想著以後的好幾步，甚至到最後的決定時刻——將軍。比如說，你把炮放在中間，不僅是打別人的一個小卒子，還有，更重要的一步，就是將別人軍了。」爺爺說。

「可是，我一步就顧不過來，怎麼還能想那麼遠？」葉千尋一臉苦惱。

「這個，你可以慢慢培養。下棋，誰開始都是一樣，都想著眼前的好處。自己走每一步棋，只是想著怎樣吃別人的棋子，從來都沒有想著一個整體的規劃。要知道，自己所做的每一步都是為最後將軍做準備的。所以說，你一開始，就必須要轉變思想。」爺爺像一位資深的老師那樣講道。

「另外，你可以輸，但是，你的思想可不能有錯。」爺爺一再強調，特別是在這「思想」兩字上。

接著，爺爺鼓勵葉千尋大膽地去下棋。於是，葉千尋就按照那個規則一步一步走。

「可是，我還是達不到那個高度。」葉千尋有些著急。

「這個，有個最基本的方法，也是個最有效的辦法。那就是你下棋時盡量要慢，慢下來了，你才會思考。」爺爺笑著說。

聽了爺爺的話，千尋雖然對爺爺的話不怎麼懂。但是，千尋記得要做到「慢」，這個，他還是記住了。

於是，再次下棋時，他故作思考，下一步特別慢。雖然，最終沒有思考個所以然來。但是，爺爺還是很高興地笑了。

有了第一次下象棋的經驗後，千尋在下棋這方面越來越入門了。第二天，葉千尋就能和爺爺較量幾個回合。

「僅僅一天，葉千尋的棋藝有了很大的增長。不錯，不錯。」爺爺摸著他的頭，表揚了他。

聽了爺爺的話，葉千尋更加對下象棋感興趣了。

緊接著幾天，但凡爺爺有時間，他就像以前要爺爺講故事那樣纏著爺爺下象棋。

爺爺呢，當然很樂意效勞了。

每天下午，爺孫倆兒都在一個象棋桌子上大戰幾個回合。

塆里人從旁路過時，都會笑著說：「瞧！這爺孫倆還真對上了！」

最後，葉千尋上學了，爺倆兒就不能每天下象棋。

不過，在讀小學階段，葉千尋還會抽出時間來和爺爺對戰幾盤。

葉千尋已經六歲了，在農村，這是個上學的年齡。再不上學，以後怎麼行！在農村，讀書是跳出農門的唯一出路。雖然，實行的是高考制。但是，這個看起來和古代的「考進士」差不多。

雖然，葉千尋家世代為農，一直在這片土地上生活著。但是，畢竟誰都想自己的兒女以後有點出息，天下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兒女成龍成風啊！

不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這個學費還是挺昂貴的。那時，改革開放才剛剛起步，一切都處於百廢待興的局面。國家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經濟上，對教育不怎麼重視。當然，國家首先想解決的是溫飽問題，讓全國十幾億人吃上飯，不至於挨餓。這個教育，以後還可以慢慢來。

但是在農村，這小學的學費就要有一兩百多。在八九十年代，一兩百塊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一年的純收入才只一兩千塊錢。

正如一句話所說，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在開學那天，父母還是領著葉千尋去村小學報名了。

這所小學，是村裡的唯一一所。整個小學，有兩排平房子，一排有四間房子。除去兩個辦公室，其他的房子的門牌名分別是學前班和一至五年級。

這教室里很寬敞的，能容得下七八十個學生。牆上，都是用白灰粉刷的。不過時間久了，一部分白灰已經脫落了。

這裡面的桌子，也是那種長方形的高桌子。如果自己不長高點，還真夠不著。一塊黑板，一個講台，一盒粉筆，一個粉筆擦，這就是老師的全部。

葉千尋聽父親說，他以前就在這所小學上過學呢。而且，這所小學的年齡比他還長。

今日，報名的人還是比較多的，從各個塆里陸續趕來的人都在這兒報名。在這間屋子的牆上，還貼著寫有「報名處」的白紙。

在這所小學的右邊，第一間小屋子裡擺滿了各種書籍。這裡面，當然是學前班至五年級的課本。這間小屋的左邊一間窗戶里，一位穿著白格子衫的中年男子忙著開各種收據。

吃過早飯後，母親就帶著錢，領著葉千尋來到村小學了。

路上，他們遇見一同前來送孩子上學的林大媽。

林大媽和葉千尋的母親是熟人，兩人都曾在村裡的磚廠干過活。

一見面，林大媽就熱情地和母親打招呼：「葉大媽，你也來送孩子上學啊。」

母親笑著說：「千尋已經六歲了，也該上學了。怎麼，你也送你家孩子上學？」

林大媽笑了，說：「嗯。我家女兒也是六歲，已經不小了。是時候讓她學點文化，以後算賬總起碼會算。」

六歲，剛好和葉千尋一般大，那豈不是同學？

母親說：「我家千尋也是六歲，以後咱們娃兒就在一個教室上課了。」

葉千尋遇見陌生人，有些害羞，一直躲在母親的後面。

林大媽的那個女兒，則一點也不認生，一直和她母親並排走。

葉千尋看看她，她梳了兩個馬尾辮子，左右各一個。她穿著粉色的裙子，圓圓的臉蛋，笑時臉上就會現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母親在那個「報名處」交了錢，拿著收據領了書後，就對葉千尋說：「千尋，從今天起，你就要上學了。書要保管好，我已經把書放在了你的書包里。」

母親就領著葉千尋來到那個教室，教室的門牌上面寫著「學前班」幾個字。

葉千尋背著書包走進教室，看著周圍的黑壓壓一片，竟然會紅起臉來。他雙手夾著，眼睛偷偷地看著大家。

在一旁的老師說：「今天，這是咱們班裡最後一位同學。」

大家立刻把目光轉向他，他更加矜持了，不敢正眼看大家。

接著，老師說：「你先找個位子坐下吧。」

葉千尋走下講台，搜尋著哪兒有空位子。可是，今天教室里的學生太多了，黑壓壓地一片，葉千尋快要走到盡頭了，也沒有找到座位。他為這事而苦惱時，突然，旁邊的一個女孩用手拍了拍他。抬頭看時，原來是那個林大媽的女兒！

她笑著說：「坐這吧。」

可是，這個小桌子已經有兩個人坐著，她旁邊還有一個女生。

「沒事，沒事，先坐下來再說。這位子，老師說，明天正式開課後要調的。」

另外，老師也在催促葉千尋趕緊坐下。

半小時左右，「噹噹當」的鈴聲響起了。

葉千尋和她一起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葉千尋說：「今天，還真是謝謝你。」

她笑了，說：「沒事。」

看著她如此開朗，葉千尋也不再拘謹了，開始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她立刻回答：「我叫林菡，你呢？」

「我叫葉千尋。」千尋笑著說。

走到一個道路分岔口時，林菡笑著說：「我們就在這兒分開吧。再見。」

說完，林菡就搖搖手，盪著兩個馬尾辮子離開了。葉千尋背著書包，往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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