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販手記＆小店怕歇

下午二點整，鬧鐘響了。我從床上爬起來，結束午睡，開始文字。

這是今天的第二次鬧鐘。第一次是凌晨四點。鬧鐘一響，立即起床。找鑰匙花了一些時間，所有東西必須定點放。鑰匙也定點了，定在抽屜，抽屜有好幾個，每個抽屜里又有好幾樣東西。明天必須將鑰匙重新定點，與早晨要帶的東西放在一起。

四點十八分，從家出發。四點五十九分，到達眾彩。七點三十分，回到龍庭水岸，重新開始賣菜生涯。

是四點，不是四點半。因為是「第一次」早起，停業整頓好長時間後的第一次，路途遙遠，不敢怠慢。究竟進哪些菜，在哪進？尚未確定，不敢怠慢。老顧客們還認不認湯姆直通車？前程未卜，不敢怠慢。

不敢怠慢，是一種敬畏。胸懷敬畏，萬事小心。

昨天中午，重新開業的準備工作已經拉開序幕——將那捆重重的電池搬下去。還沒來及安在三輪車上，就已經發現，電池的一根電線脫離了插座。這可不是有人破壞，那捆電池，一直放在湯姆的小屋，每天看著湯姆寫文字，看了二十多天。

估計是抬頭的次數太多了，電池在地下，電腦在桌上，老是抬頭想看湯姆寫文字時的辛苦與汗水，天氣又熱，久而久之，線頭就脫落了。怎麼辦？同時在電梯中的一位送外賣的女孩，建議說用鏍絲刀重新接一下。這不是湯姆的長處。

於是，電池被放在二輪電動車上。小愛瑪倒也賣力，直接駛向二公里外的三輪車銷售處，那位曾經在《冬瓜判變》中寫到的另一個王家妹妹之所在。好在，沒見到王家妹妹，見到的是小謝，另一位王家妹夫。小謝很厚道，直接換了個新插頭，也沒提要錢。

湯姆等了一會，看看小謝果然沒提到錢的事，便離開了。那天，花一塊錢，買了一小把桅子花，放在家裡香了很多天。就是那一塊錢，湯姆也是下了一次決心，才花出去的。

等待小謝表明態度的期間，發現一件事：原來擺放在車行門口的許多自行車不見了。那幫自行車中，就有當初王家妹妹幫我「代賣」的一輛。如今小黃車遍地開花，難道那麼多自行車賣出去了？如果真的賣出去了，我的那輛，多少也值點錢吧？

好奇地問小謝。小謝說：「都放到倉庫里去了，城管不給擺。前段時間城管很瘋，一下了能來百十號人。」我問：「你這店門口也不給擺？」小謝說：「不給！」我說：「幸虧這段時間我沒賣菜，否則，三輪車估計早就給干走了。」小謝說：「你在那上面，可能要好些。」

小謝並不住在龍庭水岸。可能是經常路過那條路，看到湯姆，騎著小謝車行的三輪車賣菜，所以留了個心。

可能要好些？也只是可能而已。《人生地不熟》中，那對東北父子的西瓜，還時時浮現在腦海中，三輪車和秤都被城管拖走了，剩下孤零零的西瓜，和一個父親一個兒子，他們來自遙遠的東北，本指望南京天熱賣西瓜苦點錢，卻只能離開南京，重尋生路。

同在一條玉樹路上，東邊是小謝的車行，中間是東北父子的西瓜攤，西邊就是湯姆直通車的野攤。看來，玉樹路是城管的重點巡查區域。6月5日是世界環保日，此前和此後，也是城管的重點巡查時段。

怎麼辦？一口唾沫，一根釘。昨天，我是寫好《近鄉情更怯》後，再去小謝車行的。總不能再次推遲出攤日期。言而有信，不能這麼干！該面對的，總要去面對。

好事未必成雙，壞事往往成行。《近鄉情更怯》上線後，家住龍庭水岸的海倫，給湯姆留言：「現在那地方不是獨家經營了。」

啊？已經有人在那裡賣菜？我趕緊問海倫，是什麼人？我認識嗎？海倫說不知道你是否認識，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近鄉情更怯！每次，哪怕路過那裡，我也不敢抬頭看那個地方，儘管那裡有我的無門倉庫，倉庫里還有不少東西。海倫的通報，是讓我不打無準備之仗。可是，有時候，準備太充分，考慮太周全，就啥事也幹不成了。

書中自有黃金屋。我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看會書！正在看的，是日本一位學者寫的《中國的歷史》，只是換了個角度，歷史果然不一樣。順便推薦有興趣的朋友，也去找這本書看看。

看了一會書，湯姆也換了個角度。這段時間，不是有人也在哪裡賣菜嗎？那就說明，至少，城管的嚴查區域，並沒覆蓋到「那上面」。「那上面」，跟馬路，隔著寬寬的綠化帶，我在「那上面」賣了幾個月菜，也沒見城管來查。

想到這裡，我鬆了一口氣。同時，做出一個決定：今天，無論如何，將《花生斷交》中的關係重新續上，一定要進點水煮花生，以湯姆的獨門絕技，應對更加激烈的市場競爭。

這點，我很自信：沒有哪一位菜販，會捨得花錢，專門買來水煮花生，送給未必買菜或未必買多少菜的路過者吃。

果然，花生效應突現。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湯姆直通車前，除了熱情的招呼，久未相見的訴說，大哥長大姐短的玩笑，還有熟悉的水煮花生，頑皮的孩子們捧場。幾乎所有的老顧客都感嘆同樣一句話：「只要你一來，這裡就熱鬧了！」

還有重新調整後的湯姆直通車定位。關於新定位，今天，可能最多讓大家看張現場照片，因為要節約文字篇幅，文章太短了看不過癮，太長了又費時間。經過充分市場調研後的線下湯姆直通車之定位，留在明天的文字中，詳細彙報。

還有啥？還有「已經有人在那裡賣菜」！

從眾彩回來，接近湯姆直通車的「固定」經營場所時，看到路邊有一個三輪車，在賣菜。收紙盒夫婦告訴我：「他們以前就在這上面賣，後來被趕下去了。」

老顧客當塗姐姐更加詳細地說了經過。那個賣菜的三輪車，很早以前就出現過。後來，看到我在上面賣菜，又看到我不來賣菜了，就將三輪車也開到上面來賣，賣了一個多禮拜，就被物業趕到下面的路上去了。在下面的路上，曾經被城管拿走兩把秤。

今天早晨剛出攤，物業公司的一位隊長，騎著電動巡查車就過來了，也要趕我到馬路上。我說，我就休息了一段時間，以前一直在上面呀。你不認識我啦？

隊長說，不認識。還不抽我遞過去的香煙。臨走時，還回頭交待：那上面不能賣菜！

大店怕跌，小店怕歇！歇了一段時間，竟然多出這麼多事。

門口值班室的保安，是湯姆的老朋友，儘管我無法確定，今天值班的，到底是姓許，還是姓呂。沒關係，一律稱「領導好！」

對流動菜販來說，保安和保潔，都是實實在在的領導。

從門口領導處，問到隊長領導姓謝，還知道一直幫著我的那位安徽和縣老鄉王經理的行蹤。

一邊看攤，一邊看路。王經理出現了，遞一根黃山，人家嫌差，反給我一支好煙。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明天，明天一定將那包軟中華帶過去，不是一根根遞，你懂的。如果拆開了，其中的十有八九會被湯姆自已拔掉。烏龜吃大麥，那是浪費。

湯姆竟然有軟中華？那是上次在開心農莊喝酒時，黃堂主看湯姆表現不錯，專門獎勵的。獎勵了兩包，只剩下這一包了。

王經理並不知道湯姆明天的打算，卻明白湯姆今天的擔心：「你就在那裡賣，保證沒人講你。」

第二次去門口值班室時，老許或老呂上衛生間去了，坐在崗亭的，正是謝領導。進去時遞了一根黃山，出來時又遞了一根。第二次，謝隊長只是說不抽了。兩次都沒提及賣菜的事。

謝謝龍庭水岸的萬裕物業！是你們，在湯姆走投無路時，給了一條生路。

那家曾經在上面，今天在馬路上賣菜的流動菜販，一共有兩個人，一男一女。按照常規，我肯定會去遞支煙，順便看看人家賣什麼菜。但今天上午實在太忙，不是忙著始終在賣菜，而是忙著和一個又一個老顧客解釋，為什麼這麼長時間沒來賣菜？！

等我解釋得差不多了，大概十點左右，那輛三輪車就開走了。平時，如果沒有城管，他們一般賣到中午十二點。

明天呢？如果明天他們還來，我一定去遞支煙，打個招呼。畢竟，在我暫停營業的二十多天里，是他們維持了龍庭水岸居民，在家門口就能買到菜的習慣。

雖然，淮安大哥說「那家」的菜並不便宜。

可能，也有便宜的品種。有一位大姐買了我的「全場二元」的黃瓜後，過來告訴我：「那家黃瓜只賣一塊五！」那會是什麼黃瓜？不知道。我立馬拿一根大大的黃瓜，塞到大姐手中，告訴她：「在我這買菜，你儘管放心！」

好了，今天的文字已經夠長了，甚至已經超出2000-3000字的標準。

最後，只交待大家十分關心的問題答案：今天沒虧本，還掙了十來塊錢！

這，已經遠遠超出小湯姆的預期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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