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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恩林:蘇東坡遊歷陽新、廬山考――以《興國州志》所載為例

作者簡介:董恩林,華中師範大學歷史文獻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

近幾年整理《興國州志》,發現裡面有不少關於宋代大文豪蘇軾從黃州赴筠州(今江西高安縣)探視其弟蘇轍,途經興國州(今湖北陽新縣)、游廬山的資料,再檢有關蘇軾的年譜、研究論文等,有關這一段經歷,或語焉不詳,或間有謬誤。更有甚者如周九成先生在《蘇軾游山赴筠先後談》一文,對蘇軾自黃州赴筠州看望其弟蘇轍的過程中究竟是先登廬山還是先去了筠州再回來登廬山的兩種不同意見作了「赴筠先於游山」的判斷,並否定了蘇軾遊歷興國州的可能。他提出了四點立論根據:一是蘇軾自黃赴筠行程中從廬山到建昌(今江西永修縣)到興國六七百里路程只有七天時間根本沒有足夠時間登廬山遊玩,更不可能遊歷興國州;二是以蘇軾《書劉道純詩後敘》雲:「與高安劉格道純,同游廬山簡寂觀(廬山香爐峰之西),道純誦此詩,請書之石。」落款是「元豐七年五月十九汝州團練副使蘇軾和仲」,由此斷定五月中下旬蘇軾正在廬山上遊覽;三是以蘇軾寫信給他友人說他要「自德安(今江西德安)徑赴棲賢」。棲賢寺在廬山南,德安又在棲賢南約百里,位於九江至洪州(今江西南昌)大道上,是蘇軾赴筠後返回九江的必經之地,故可斷定蘇軾是從「筠州還」後由山南開始游廬山的。四是蘇軾赴筠是為了與其弟商量「進退大事」,從事情輕重緩急來看,也應該是先赴筠再游廬山。

眾所周知,蘇軾(1036-1101年)是北宋一位「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而極喜旅遊的大文豪,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山縣)人,字子瞻,號東坡居士。學識淵博,天資極高,詩文書畫樣樣皆精,為「唐宋八大家」之一。但一生仕途坎坷,多次遭遇貶謫。從元豐三年(1080年)到七年(1084年)五年間貶任黃州團練副使,則是他一生中屢受貶謫的第一次。這五年中,正當中年的蘇軾游遍了鄂東的山山水水,留下了大量詩詞文章。七年三月初,朝廷下詔調蘇軾為汝州團練副使,四月初蘇軾離開黃州,打算先去江西筠州(今江西高安縣)看看他弟弟蘇轍,再去赴任。學者們對他在黃州五年的遊蹤作了很多研究與敘述。但包括南宋王宗稷所編《東坡先生年譜》在內都沒有對蘇東坡遊歷興國州(轄大冶、通山、陽新三縣,故治即今陽新縣城)之行作過詳細探索。正史中有關這類旅遊內容,往往一筆帶過,而在中國古代十分重視知識、尊重學者的背景下,地方志對蘇軾這樣的大文豪則不惜筆墨,言行必錄。湖北省陽新縣所存明清《興國州志》有關蘇軾遊歷陽新、廬山的資料頗豐,特別是載有南宋著名學者王質的一篇《東坡先生祠堂記》,對蘇軾從黃州赴筠途中遊歷陽新、廬山等地的歷程作了詳細描述,為正史及其他野史所未詳,可以解開蘇軾如何遊歷陽新、廬山的疑惑,證之周邊縣誌野史,無不契合。

王質(1127-1188年)是南宋高宗、孝宗時期著名文學家,其先祖為鄆州(今山東鄆城)人,後因先人在興國州做官而定居下來,《宋史》卷三九五有其傳。王質博通經史,善屬文章,一生雖短,詩文卻豐,可惜大半失傳,如今能看到的只有《雪山集》16卷、《詩總聞》2卷、《紹陶錄》2卷等少數幾種。其中,《雪山集》40卷,原書已佚,由清代四庫館臣從《永樂大典》中輯出十六卷。王質《東坡先生祠堂記》載《雪山集》卷七,全文對蘇東坡於元豐七年(1084年)四月一日離開黃州去江西筠州看其弟弟蘇轍,途經興國州,被邀請遊歷興國州諸景點的事情經過以及由興國州赴江西筠州的路徑作了比較細緻的回溯。茲引錄如下:

先生以元豐七年別黃,見詩『桑下豈無三宿戀,尊前聊為一身歸』者是,見詞『好在堂前楊柳,應念我,莫剪柔柯』者是,今載《集》。楊元素起為富川,聞先生自黃移汝,欲順大江、逆西江適筠見子由,令富川弟子員李翔要先生道富川,《滿庭芳序》所謂『會李仲覽自江南來』者是,今藏下雉李氏。先生自臨皋渡武昌,見詩『清風度水月銜山』者是,今載《集》;見詞『高安更過幾重山』者是,今藏磁湖陳氏。先生至富川,見詩『吾曹總為長江老』者是,今傳富川;見詞『綠槐高柳咽新蟬』者是,今載《集》,且藏下雉李氏。先生自富川趣高安,與元素濃醉解別,不及石田已暮,見詩『惟見孤螢自開闔』者是,今載《集》;見詞『過湖攜手屢沾襟』者是,今傳富川。前三十年,一嫗尚及見修軀:黧面,衣短綠衫,才及膝,曳杖,謁士民家無擇,每微醉輒浪適,驩相迎曰『蘇學士來』,來則呼紙作字,無多;飲少已傾斜,高歌,不甚著調;薄睡即醒,書一士人家璧雲『惟陳季常不肯去,要至廬山而返,若為山神留住,必怒我』;書一民家戶雲『借得西寺《法華經》,其僧欲見遺,吾雲汝須得,我不須得』,今傳富川。先生至京師,入禁林,猶不忘此土,見「書都下,全無佳思。坐念公家,水軒蒲蓮,豈可復見」,今藏下雉李氏。吾廬切與蒲蓮相鄰,以小詞從事。欽惟元豐,矯楺琢磨,先生於江湖之間五年,不如是,奚以為?先生去齊安(即今湖北黃州)以四月一日,至富川以七日,去以十日,至廬山以十五日,至高(安)(今江西高安縣,即古筠州府治)以五月一日,去以十一日。至吳楚、梁宋、河朔、交廣,又十七年。不必考,亦不忍考。

這篇祠堂記起筆突兀,可能開頭部分有缺。但有關蘇軾離黃赴汝,途經興國順游廬山的記載首尾完具。全文分三段,以不同方式回溯了蘇東坡從黃州赴江西筠州過程中遊歷陽新的移動足跡。第一段從蘇東坡寫下的詩詞中爬梳其離開黃州至筠州的時間、原因與過程,第二段則是通過口碑資料得來的有關蘇軾在陽新石田驛游觀的點滴經過,第三段則將蘇東坡自黃至筠的時間、路線作了清晰歸納與描畫。試結合其他資料分析如下:

元豐七年四月一日,在黃州宴別黃州友人,興國軍弟子員李仲覽正好趕上。蘇軾遵朝廷詔令,準備於四月初離開黃州,沿江東下,到江西筠州與其弟蘇轍辭別,再去汝州上任。時任興國軍知軍楊繪(字元素)是四川綿竹人,與蘇軾既是同鄉又是摯友,年齡也大約相仿,為人鯁直,博富才華,此前官至翰林學士、御史中丞,因得罪王安石,被貶興國軍知軍。蘇軾居黃五年,與元素有密切的書信來往。如今楊繪得知蘇軾要沿江東下去筠州,自然不會放過與之見面敘舊的機會,便派弟子員李仲覽專程前往黃州邀請蘇軾沿江東下時途經興國一游。《東坡詞》載有蘇軾《滿庭芳》序:「元豐七年四月一日,余將自黃移汝,留別雪堂鄰里二三君子,會李仲覽自江東來別,遂書以遺之。」可見,四月一日,蘇軾在雪堂餞別鄰里好友,興國弟子李仲覽恰好來到,便吟《滿庭芳》詞書贈李仲覽。「好在堂前楊柳,應念我,莫剪柔柯。仍傳語江南父老,時與?漁蓑」即其詞下闋之句。次年,李仲覽登進士第,深藏東坡墨寶,南宋王之道《相山集》載有《跋李仲覽所蔵東坡滿庭芳法帖》,謂「吾觀李公仲覽之從先生游,初非有求,徒以慕先生之髙風,乃至於此,想其心亦固斷之天地、質之鬼神,正復以此獲罪上下無所憾恨者,是豈小丈夫之所為哉?先生喜公詩,至謂『氣節剛邁,讀之使人肅然自失』,逮其還朝,遇公於富川,又書異時黃岡所制長短句以遺公。公之於先生亦至矣,而先生之所以待公蓋不薄也。」李仲覽又築懷坡樓以紀念蘇軾,元許有壬《至正集》載有《懷坡樓記》,謂蘇東坡「自黃移汝也,訪黃門公於筠,道興國,訪太守楊元素,謁李仲覧,識嵗月於璧,宿石田驛南野人舍,有詩。」

但《八瓊室金石補正》卷一百零八錄蘇軾跋:「獨潘邠老與弟大觀,復求書《赤壁》二賦,余欲為書《歸去來辭》,大觀礱石欲並得焉,余性不奈小楷,強應其意,然遲余行數日矣。」又應黃州安國寺寺僧繼連請求作《黃州安國寺記》,謂「余將有臨汝之行。連曰『寺未有記」,具石請記之。」時間落款是四月六日。七日,蘇軾又有《記張君宜醫》的筆記。又《參寥集·留別雪堂呈子瞻》詩有云:「主人今是天涯客,明日孤帆下森茫」。可見,蘇軾行前宴別好友,相互詩文唱酬的活動較多。這說明蘇軾四月一日後並沒有立即離開黃州,而是為了完成這些朋友的「文債」而遷延了數日,最早應該是四月七日後才離開黃州。

蘇軾離開黃州,不是沿江東下,而是從黃州臨皋亭乘船渡江到達武昌(今鄂州),又是一番訪友宴別,詩酒唱和,而且黃州一干朋友隨從至鄂州。「清風弄水月銜山」即其《過江夜行武昌山聞黃州鼔角》律詩的第一句,後即「幽人夜渡天王峴;黃州鼓角亦多情,送我南來不辭遠」,暗寓友人相送至鄂州、自己則感其多情的意味。其《岐亭》詩序謂:「七年四月,餘量移汝州,自江淮徂雒,送者皆止慈湖,而季常獨至九江,乃復用前韻,通為五篇以贈之。[[7]]可以想像,蘇軾離開黃州到鄂州時,同行送至鄂州下游今黃石磁湖的友人不少,而陳季常則一直陪送到九江。陳季常,名慥,號方山子,也是蘇軾同鄉與摯友,略小於蘇軾,蘇軾曾在其父陳公弼(字希亮)知陝西鳳翔府時任簽判三年,因之兩人詩酒奉和、同游同獵,成為至交,其交情比於楊繪遠遠過之。其所題《陳季常見過》詩謂「但願長如此,來往一生同」,其《歧亭》詩序又謂「凡余在黃四年,三往見季常,而季常七來見余,蓋相從百餘日也」,兩人深厚友誼於此可見一斑。正因為如此,蘇軾專為其父子撰《陳公弼傳》、《方山子傳》。又《梁谿漫志》卷四《東坡緣在東南》載:東坡「謫居於黃凡五年,移汝既去,黃夜行武昌山上,回望東坡,聞黃州鼓角,凄然泣下」。

又考蘇軾《跋先君書送吳職方引》云:「軾自黃遷於汝,舟過慈湖,子上昆仲出此文相示,乃泣而書之。元豐七年四月十四日。」則蘇軾自四月七日後離開黃州到鄂州,至十四日始到慈湖。慈湖即今黃石市區之磁湖,位於長江邊,在黃州與陽新之間,是從黃州沿長江東下赴陽新的必經之路,與鄂州陸路相距約35公里,水路則可能多一倍路程,因為長江水道自武漢陽邏折而南下,到了鄂州、黃州地界後,又折轉向東,然後再折轉南下到黃石,形成一個大彎道。故從鄂州乘船東下,可能至少需要一天時間才能到慈湖。這樣算來,蘇軾最晚是四月十三日離開鄂州的,在鄂州停留了約一周時間。而孔凡禮先生所撰《蘇軾年譜》(中華書局1998年版)是將蘇軾游慈湖放在游陽新之後,顯然失檢。

四月七日,乘船東下,直達陽新富池口。黃石磁湖到陽新富池口水路不足百里,順風順水,一日足可到達。在興國州留宿三天,第一天即四月八日,應該是在州城內及周邊遊覽。《興國州志》卷八載:唐狄梁公碑。注云:「宋刻石學宮,其時蘇東坡來訪李仲覽,為書范文正公撰文。以狄之忠、范之文、蘇之書,稱為三絕碑雲。」這表明蘇軾曾參觀當時的州學宮,並因邀為狄梁公碑書寫了范仲淹撰寫的碑文。當時老百姓看到的蘇軾形象是「黧面」,即面色黑里略帶黃,說明蘇軾膚色不是十分健康。穿短祿衫,剛剛到膝蓋,拄一根拐杖,游觀時隨意進入士民家歇腳,並不刻意選擇。飲酒不多,稍飲即微醉,微醉則失態浪適、高歌跑調,但薄睡即醒,不能沉酣。每逢此時則好提筆題辭,應了蘇軾自己所說「山水窮絕處往往有軾題字」的話。所載第一段題辭「惟陳季常不肯去,要至廬山而返,若為山神留住,必怒我」告訴我們,其好友陳季常將跟隨他到廬山,說明這段題辭是在去廬山前題寫的,這表明其《歧亭》詩序和王宗稷《年譜》所謂「季常獨至九江」實即陳季常跟隨他上了廬山;第二段題辭「借得西寺《法華經》,其僧欲見遺,吾雲汝須得,我不須得」中的「西寺」即鄂州寒溪西山寺,這是蘇軾醉酒後回顧往事的調侃之辭。

至於在陽新後面兩天的遊歷經過,可以從《興國州志》一些零散記載中窺斑見豹。如《興國州志》卷二《山川》載:銀山,治西北十五里,元時於此采銀,明萬曆間復開銀場,礦盡山崩,旋廢。山麓有觀,曰長壽。有乳公泉、龍王泉、硃砂崖、雲谷、風穴、雪坡諸勝。蘇東坡嘗游此,大書「鐵壁」二字,鐫於崖石,今存。卷三又載:蘇東坡鐵壁墨跡在銀山右峽口,「鐵壁」二字鐫懸崖間。銀山正是筆者的家鄉,從縣城到銀山,以當時的交通工具推算,往來一趟,加上登山遊玩,沒有一天時間是不可能的。故蘇軾在陽新的三天時間裡,有一天時間應該是在銀山度過的。《祠堂記》中的「下雉」即陽新縣在漢代的名稱,故城在今陽新縣楓林鄉下池村。故孔凡禮先生《蘇軾年譜》謂東坡在銀山書「鐵壁」二字為「傳聞」、「下雉」或在大冶縣,又屬武斷。

五月十日,蘇軾離開興國州,從陸路去廬山,距離九十公里。中途曾登八腳山,夜宿石田驛,太守楊繪親送於此,賓主大醉而別。蘇軾《自興國往筠宿石田驛南二十五里野人舍》律詩即當時所作:「溪上青山三百疊,快馬輕衫來一抹;倚山修竹有人家,橫道清泉知我渴;芒鞋竹杖自輕軟,蒲薦松床亦香滑;夜深風露滿中庭,惟見孤螢自開闔。」可見蘇軾當時的交通工具是馬或馬車,登山則「芒鞋竹杖」。八腳山因蘇軾一游後來改名「百疊山」。又如卷三載:「坡山,治東南七十里。峭壁十丈,頂平如樓,嶄然出眾山上,原名碧雲山,東坡由興國往江西筠州視其弟子由,經此登山,有掃石壁歌刻懸岩,因名。里人於此制茶,名坡山鳳髓。」同卷又載:「蘇學士洗墨池在坡山巔。石盆盛水,四時不竭,舊呼仙人盆,坡公來游,因改名。」蘇軾一游此山,則山名、地名、盆名、茶名皆為之更名,足見當時蘇東坡的聲譽與魅力,也彰顯出當時陽新民眾對這位大文豪的敬慕之情。

經過幾天的邊走邊游,蘇軾於四月十五日到達廬山。其游廬山的情景可從其《初入廬山》三首詩中見得:「青山若無素,偃蹇不相親;要識廬山面,他年是故人。」「自昔懐清賞,神遊杳藹間;如今不是夢,真箇在廬山。」「芒鞋青竹杖,自掛百錢游;可怪深山裡,人人識故侯。」其《廬山二勝》序云:「余游廬山南北,得十五六奇勝,殆不可勝紀。」可見蘇軾游觀了廬山南北兩坡,其二勝詩是《開先漱玉亭》《棲賢三峽橋》。二十四日參觀廬山圓通禪院,其《廬山圓通禪院》詩序云:「圓通禪院,先君舊遊也。四月二十四日晩至,宿焉。明日,忌日也,乃手寫寶積獻蓋頌佛一偈,以贈長老仙公。」二十五日是蘇軾父親蘇洵的忌日,蘇軾當不會遊山玩水,可能會在此地暫住一二天,一則遙祭其父,一則稍作休整,以便繼續前往高安。其《記游廬山》說他遊覽廬山往來「十餘日」,廬山距高安市180多公里,以當時交通工具計算,陸行四天應該可以到高安,則蘇軾從四月十五日到五月一日十七天時間,游廬山,陸行至高安,時間上是寬鬆合適的。

五月一日蘇軾到達他弟弟蘇轍所在的筠州治所高安縣。直到五月十一日離開高安,在筠州「為留十日」。然後離開高安到南京,打算從運河北上去汝州。但到南京後,他上表請求暫居常州養病,得到批准,遂沒有再北上汝州。

從王質這篇祠堂記來看,蘇軾由黃州到興國再到江西筠州,一路上是邊遊山玩水邊趕路的,不是日夜兼程的往前走。也正因為如此,蘇軾才能夠所過之處,到處留下許多墨寶詩篇,令今人不斷為之憧憬。

江西興國縣與興國州的混淆,可能是周九成先生致誤的原因之一。筆者的家鄉--陽新縣在兩漢稱「下雉」,隋唐為永興縣、富川縣。宋太平興國二年,即公元977年,升為永興軍,第二年改稱興國軍,管轄永興、大冶、通山三縣,歸屬於江南西道(後改稱江西路),這是「興國」一名的起始。同時,又將江西贛縣七鄉分出設為興國縣,曆元、明、清、民國不變。而明代洪武九年(1376年)興國軍改稱興國州,廢永興縣為州治,轄大冶、通山二縣,歸武昌府管轄。也就是說永興縣為興國州直轄地,另轄大冶、通山二縣,就像現在的黃石市既有自己的直轄各區,又下轄大冶、陽新二縣一樣。這樣算來,永興縣名從公元598年開始使用,到1376年廢止,使用了700多年。清代沿用明格局不變,興國州仍然下轄大冶、通山二縣。民國初改稱陽新縣,與大冶、通山兩縣分治,相沿至今。算起來,「興國州」這一名稱使用了500多年。所以,歷史上的湖廣興國州與江西興國縣,一為州,一為縣,不可淆而不辨;如今江西興國縣政府網竟也對此混而不論,把興國州歷史名人概說成其縣名士,令人唏噓。周九成先生可能就是沒有弄清楚兩者的關係,把「興國」理解為江西「興國縣」來,當然就覺得蘇東坡由湖北黃岡去江西筠州不可能路經「興國」了。

最後,我們可以來回答周九成先生判斷蘇軾自黃州赴筠州後再回遊廬山並不可能遊覽興國州所提出的四點根據。其一,陽新縣距離南昌約200公里,廬山、永修在其間,陽新距廬山90公里,廬山距永修88公里,遠沒有周先生所說六七百里路程。其二,蘇軾於四月十五日到達廬山,四月二十四日游圓通禪院只是蘇軾游廬山的最後一站,並不是第一站,也就是說蘇軾有足夠的時間在赴筠途中遊覽廬山。其他幾點理由,則讀《東坡祠堂記》自然可破,無須贅言。

2013年3月18日初稿

2014年8月改定

全文刊於羅家祥教授主編之《華中國學》2016年秋之卷(總第7卷),引用時請註明出處。感謝華中科技大學夏增民先生提供資料,圖片來源於網路。平台為個人興趣所建,發布所有內容不收取任何廣告費用,歡迎提供資料!

【編輯】仝相卿

【來源】《華中國學》2016年秋之卷(總第7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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