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向飛機發動機投幣祈福，是一則老齡社會的隱喻

強調當前社會存在一種與時代格格不入的「老人邏輯」，並非是貼標籤，也並非是要恐老、孤立老人，而恰恰是提醒所有人，應該看到老齡社會的到來，不只是一種時間意義上的代際更替，也不只是社會學意義上的人口結構的變化，而更有著社會觀念、價值上的化學反應。

朱昌俊

資深媒體評論員

27日，南航CZ380航班由浦東打算飛往廣州，登機過程中，一名老太太向發動機扔了一把硬幣，導致航班延誤了5個多小時。經勘查，機務人員共發現9枚硬幣（其中發動機內部1枚1角硬幣）。邱某的行為造成了航班延誤5個多小時，但機務人員找到了全部9枚硬幣，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危害，考慮到邱某已經80歲了，且沒有故意破壞的主觀願望，對其不予處理。

祈福、向飛機發動機投幣、80歲老人，這些關鍵片語合在一起，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又略帶幾分「喜感」，但更多的還是震驚和後怕。如果不是乘客「意外」發現老人的「投幣」行為，該事件的後果確實不堪設想。

所幸是有驚無險。現在事件的處理已經完畢，「犯事」的老人因為超過80歲，且沒有主觀惡意，而未受到懲罰。但事件所留下的問號並沒有被拉直：到底如何與一名向飛機發動機中投幣祈福的老太說理？讓她明白對應的航空安全常識？繼而，不妨追問一句，在一個變化越來越快，老人越來越多的社會，如何讓老人們的「常識感」與時俱進？

深度的老齡社會到來，老年人增多所突顯出的「傳統」力量，不再只是表現於傳統大家庭中的「大家長」作風，而更反應在公共場所中所湧現出的一種「老人邏輯」——雖說不一定都有主觀惡意，但由於老年人認知能力下降，由於既有經驗與社會的脫節，他們的一舉一動往往會表現出「不按常理出牌」、「不知輕重」的一面。向發動機扔幣祈福的老人如此，與年輕人爭搶籃球場的老人亦如此。他們共同構建出一個與時代格格不入的老年人群像。

所以，不只是航空安全，這起事件其實給整個老齡化社會提了個醒：在一個快速發展並走向老齡化的社會，老年人與新事物的摩擦或不適，某種程度上將難以避免。如何降低這種衝突所可能帶來的社會風險，幫助老人更好的接受與接觸新事物，或是老齡社會必須補上的一課。

但對老人來說，他們最難處理好的新關係，還不只是如手機、電腦、飛機這樣的實物，而更可能表現於，「老人邏輯」與社會主流價值、行為範式、思維模式的碰撞與衝突。就如早有人指出的，可能沒有哪個社會，生活環境、社會場景會如中國這般，在短短半個世紀的時間裡，發生如此劇烈的變化。這註定了這一代的老人，是快速老去與在經驗上被快速落下的一代，他們的經歷與經驗，及其所表現出來的與社會的融入方式，必然與快速向前的社會展現出前所未有的不適甚至衝突。

如此來看，昨天發生在上海浦東機場那不可思議的一幕，更像極了一則現實隱喻：如果對老齡社會沒有恰當的接納機制，對「老人邏輯」與社會主流價值的拉鋸和分歧，不能有效的管控，那麼，由此帶來的後果，將超出人們的想像，其傳遞的風險，也必將由所有人承擔。

強調當前社會存在一種與時代格格不入的「老人邏輯」，並非是貼標籤，也並非是要恐老、孤立老人，而恰恰是提醒所有人，應該看到，老齡社會的到來，不只是一種時間意義上的代際更替，也不只是社會學意義上的人口結構的變化，而更有著社會觀念、價值上的化學反應。整個社會不能對之抱著「順其自然」的態度，只留待時間去解決。

（文章來源：光明網時評頻道）

（本期責編：羅旭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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