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主播：項靜

讀者朋友們大家好

今天是2017年6月29日

星期四

農曆六月初六

讀者朋友們，大家好。今天是6月29日，星期四。在本期微播報里，由青年批評家項靜同大家分享她學生時代的作品《集散地》。

集散地

項靜 | 文

我叫她尹小跳，是我從書上看到的名字，用紅色的筆圈出來拿給她看，送給你，她很開心。她說她不會循規蹈矩地走路，她喜歡跳來跳去地走在路上，肩膀聳動的頻率與時鐘的秒針一樣。她偶爾會失蹤一天，騎單車在老城區轉來轉去，老城區的地下全是挖空的礦坑，有的地方裸露在外面，沉降的地方像一個個張開的黑色大口，隨時會吞沒大地，住在這裡的人們已經集體搬遷到新城區兩年了。這裡是乞丐、二流子出沒的地方，爸爸媽媽還有戴眼鏡的班主任對她這種舉動暴跳如雷。

尹小跳的理想是做一個護士，因為她喜歡一個給她打針的男醫生，我們在學校的操場上交換過理想，我的理想是做一個郵局的職員，可以每天碼那些厚厚的信封，把它們送街道上的各個角落。尹小跳喜歡把額頭亮出來，決不留一絲劉海，把馬尾巴辮子扎地高高的，走路的時候合著步伐一聳一聳。她在每一堂語文課上都睡覺，但從不打呼嚕。她喜歡吃泡泡糖，站在窗檯前不厭其煩地吹，然後在某個時刻把它堵在辦公室的鎖眼上。

我喜歡尹小跳，因為她是我所不能成為的那種人。就像延伸的自己的片斷，無論自己還是他人，都沒有酣暢淋漓的人生，總是打成碎片，紛紛揚揚地落在某某某頭上，落在頭上的都是缺陷，永遠失去另一種可能性。尹小跳不討厭我，她說從第一次見到我，就覺得我們很熟悉。第一次，下著大雨，在傘的世界裡碰碰撞撞地遇的那個人就是我，她說她輕易地就感覺到了將來的樣子，這些話，我們只說過一次，便不再提起它。我們在夏天的午後一起去鎮上的書店買那種過期雜誌，我喜歡一個叫做民國春秋的欄目，遠一點的時間，哪怕瑣碎的東西都帶著光芒，她什麼雜誌都不喜歡，除了租武俠下就是喜歡和賣書的老闆起膩。尹小跳不討厭我，我們在冬天的夜裡，沿著與校門平行的馬路，從一頭走到另一樓，再返回，偶爾會說到未來，她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考上大學，如果我將來很窮就沒意思了，她說到未來的窮困生活就嘆一口長長的氣。我說我是一定要考上大學的，我賺了錢，一定保證你衣食無憂。我把讀大學與賺很多錢划上等號，對於多年以後的事我沒有什麼預見能力。

我相信自己說這些話完全是受了《夏洛的網》的蠱惑，從第一次看到它，我就迷上了這本書，一直隨身攜帶著它，我對前途有一種悲觀的預計，覺得自己就是那隻獨自去闖世界的春天的豬，幻想有一隻叫做夏洛的蜘蛛與我在一起。但是，有時候我也角色混亂，一會是威爾伯，一會是夏洛，一會是那個弗恩的小學生，這個幻想第一個感動的人就是自己，經常被自己幻想的故事打動。然後，就是尹小跳，她說，我相信你。

今日主播：項靜

項靜，青年評論家，中國現代文學館客座研究員，《思南文學選刊》副主編，著有《我們這個時代的表情》，《肚腹中的旅行者》。

文字編輯：叢子鈺 ｜ 網路編輯：小樊

《文藝報》由中國作家協會主管主辦，每周一、三、五出版。創辦於新中國成立前夕1949年9月25日，是展示名家風采，縱覽文學藝術新潮，讓世界了解中國文藝界的主要窗口之一。

文藝報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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