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背完鍋保安背？

無論起火原因是人為的，還是意外的，它都是一起火災，任何一起火災之後，公眾都會第一時間問責消防隱患。

然而，在杭州豪宅火災之後，黑心保姆吸引走了全部火力，除了死者家屬以外，輿論幾乎完全不關注火災失控背後的技術原因。

黑心保姆固然罪孽深重，然而她只能為她自己所做的負責，很可能她縱火只是為了製造混亂、掩蓋盜竊，而並非圖謀殺人。而作為新建的現代化高層豪宅，其消防設施完備，對於這種單一室內起火點的初期火災，本應具備足夠的撲救能力，然而卻最終釀成慘絕人寰的悲劇，用了兩個小時，母子四人才被拖出來，已經被活活熏死。

保姆需要為縱火負責，而保證消防設施的正常有效，則是開發商和物業的責任。

事後第一時間，死者家屬就提出了針對物業和開發商的尖銳質疑：消防栓沒水、警報不響、工作人員反應遲緩等等。幾天之後，業主自發核查消防設備，又發現新的問題：消防巡查記錄遭到大面積篡改；消火栓被封在石材牆面內，兩個保安輪番上陣，使用專業工具吸盤，費了吃奶的勁才能打開……如何指望它們在火災時發揮作用？而保安在打開消火栓門之後，立即更換了裡面的老舊滅火器，疑似正在緊鑼密鼓地「補課」。

面對這一切質疑，以及被摁住手腕子的造假，死者家屬到綠城總部堵門討說法……綠城方面硬是咬緊牙關堅持了8天，沒有任何回應。而在昨日保姆被正式提請批捕之後，綠城深夜關掉評論偷偷發文，乃為事故以來的第一次公開發言。

綠城回應稱，消防報警和消火栓出水都是正常的，保安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火情並作出反映，敲門疏散是擔心業主聽不到廣播，而消火栓在火災次日進行現場水壓測試，結果也是正常的。

——既然水壓都是正常的，火情也是及時發現的，為何卻撲救不了近在咫尺的初期火災？這符合科學嗎？

在早期報道中有這樣一個細節：消防隊員到場後從1樓一層層往上鋪設消防水帶——難道消防員不懂得遠水近水？難道消防員不會使用樓層消火栓？——這究竟是媒體在造謠，還是綠城在撒謊？

第二天再做測試，能證明第一天水壓正常么？——消火栓不出水，可能僅僅是消防水箱缺水，或者總閥門沒開，總之，問題大概率出在日常維護管理缺位，但解決也很簡單，水箱幾小時就能注滿，閥門幾分鐘就能打開，這並不比偽造巡查記錄更難。

最重要的是還原現場，而不是事後補課，如果當天消防員確實只能從樓下取水，你怎麼找補都是枉然。

關於消火栓打不開的解釋，綠城說是因為業主未掌握使用方法……拜託，錄了視頻的，在那裡費九牛二虎之力的倆人都身著物業制服，業主犯不著去冒充保安拍戲吧？

而被業主摁住手腕子的巡查記錄造假，綠城則乾脆利落地甩鍋給「個別保安」，稱保安員因「心理壓力巨大」而擅自塗改漏檢項目。

有何話說？看到公司這麼耍流氓，業主們能放心嗎？

物業與開發商都是綠城的，這也是國內當下的普遍情形，在強勢的大型開發商面前，肥水不流外人田，業主沒什麼選擇權，而物業也就絕非普通服務行業可比，和開發商一母同胞一樣牛，平時換不掉，出事告不倒。

技術上講這樣也不是沒有好處，在本集團的一條龍支持下，物業會對各項設施更加熟悉，而如果他們不加善用，那麼造起假來也是更加容易。現在看來，是取其負面了，物業竟搞不定自家的消防設備，卻有能力第一時間做手腳造假。

出了事第一時間就是封存證據，作為負責任的企業，也本該如此。詭異的是小小保安員仍然有能力接觸到關鍵證據，仍然有能力大面積篡改記錄、更換老滅火器，企業真的盡到責任了嗎……這讓「個別保安」背鍋誰信？

這次火災之後，各方面都嚴重不對稱，輿論只盯著保姆，執法部門也只盯著保姆，儘管暴露出物業的失職和造假線索，有關方面卻遲遲未對這一方責任人立案調查，以至於死者家屬幾乎淪為訪民，四處求告卻毫無回應，上網求助還遭遇刪帖，開發商能量不淺。

一個百年不遇的奇葩保姆，掩蓋了很多事情，她為物業背鍋、為綠城擋槍，保姆背完保安接著背……

不是每個人都能遇上奇葩保姆，但很多很多的普通業主都生活在開發商和物業打造並管理的房子里，每個人都可能生活在類似的消防隱患之下。綠城如此知名的品牌尚且如此，其他普通開發商更不容樂觀。

如果本案中他們能夠全身而退，意味著把無數家庭送進火災的陰影之下。物業只會收錢無需負責何樂而不為？違規造假無需付出代價，誰還會盡職盡責？每一次火災都會有問責，連官員都難免被追究管理責任，開發商物業竟成法外之地？

作者：紙上建築

2017年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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