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服的疫苗，被打進身體里會怎樣？

去年底，有網友向我諮詢，口服的輪病疫苗如果注射會有什麼後果？

我立即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一起接種差錯。

在我的追問下，該網友向我轉述了她朋友A的經歷。

A有2個孩子，在某接種單位給小寶接種輪病疫苗時，發現原本應該口服的輪病疫苗，結果護士卻給孩子注射了該疫苗。A記得大寶是口服輪病疫苗，小寶卻是注射，就提出了質疑。最終接種單位承認接種差錯，原因大致是：給孩子接種的是實習護士，大約半個月前，見孩子不配合服用輪病疫苗，自作主張將其改為注射。

接種單位想給A一萬元私了此事，但A不差錢，不接受這個解決方案。在A的督促下，接種單位給所有誤注射輪病疫苗的孩子打了電話，一共有超過200名兒童被注射輪病疫苗，不少孩子有出疹，少數孩子有發熱，但沒有孩子出現嚴重的健康損害。

網友與A的微信聊天記錄

我希望A能告訴我具體的接種單位，但A不願意把事情鬧大，所以我無法核實此事是否屬實。

以上就是該事件的概況。

一、如果該事件是真的，那麼會對孩子造成何種影響？

首先，我們要知道，全球範圍內上市的輪病疫苗都是口服的。國產蘭州所的輪病疫苗說明書里寫明【嚴禁注射】；史克的輪病疫苗用注射器封裝，但塑料包裝上也印有禁止注射的圖示。 不過，從警告程度來說，史克的疫苗包裝上警告圖片面積更大更醒目，蘭州所的疫苗只是在說明書有一行重點不突出的小字（除了說明書上，包裝盒和疫苗包裝上沒有任何醒目的提醒標識）。

國產蘭生所的輪病疫苗說明書里有【嚴禁注射】

史克公司輪病疫苗封裝材料上的禁止注射標識

這些提示語和圖示均警示我們，口服疫苗【嚴禁注射】，而非僅僅是【不可以注射】，其態度非常堅決。

我從國產輪病疫苗生產企業處了解到，沒有輪病疫苗用於人體注射的效果和安全性數據。這個結果並不出乎我的預料，原因很簡單：找不到研究對象。

試問：誰願意讓自己的孩子來參加一項旨在獲取口服疫苗誤作注射時的安全性和效果數據的研究呢？

其實，這樣的研究根本不可能被批准，所以網友們根本不必擔心會被招募為研究對象。所有涉及人體的醫學研究都需要獲得醫學倫理委員會的批准，委員會的專家們可不是擺設，他們會根據目前公認的倫理準則來判斷這項研究是否可以展開。

口服輪病疫苗用於注射的研究，明顯可能損害研究對象的健康，而且預期也不會產生保護效果。這種研究屬於很可能有害、且很可能無益的研究，研究被倫理委員會一票否定是必然的。

醫學倫理審查的意義：日本進步作家森村誠一所著的《惡魔的飽食——日本731細菌戰部隊揭秘》中，就提到過日軍用中國人做這樣的研究：在夜晚11時左右把被實驗者帶到極寒的戶外，讓他們把雙手放入裝有冷水的桶內，然後把手拿出來，讓他們雙手濕淋淋地長時間站在寒風中…

科學上確有必要知道，人體如果暴露於極端低溫會出現什麼情況？以便萬一有人意外凍傷時，能及時採取救治措施。日軍的這種研究，客觀上確實積累寶貴的數據，但這種行徑嚴重違反醫學倫理，必須被嚴厲譴責和禁止。

科學上需要這樣的數據，但倫理學禁止這樣的研究，那是不是就沒辦法了？是的，這種情況下只能用意外發生的凍傷或凍死事件去慢慢研究，積累數據，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如果口服疫苗誤作注射事件為真，那麼在科學上，就應該對200多名兒童進行密切觀察，積累相關數據，下次發生類似事件時作為重要參考。目前只能說不知道該事件會對兒童產生何種健康損害。

二、為何要規定【嚴禁注射】，注射了會有害么？

那是因為，口服藥物和注射藥物存在很大的差異，用錯可能造成嚴重健康損害。

我個人的理解是：注射藥物的安全標準和純度要高於口服，注射藥物用於口服，安全性上不會有問題，但效果上不好說；反過來，口服藥物誤注射則可能帶來嚴重的安全隱患。

試想：喝一杯帶果粒的橙汁，是種美好的享受，但把果粒橙直接注射到皮下、肌肉或血管里，會怎樣呢？

三、微博認證的臨床藥師（@喂藥師）分析如下：

注射劑生產的安全標準肯定高於口服劑。例如：注射劑需要無菌封裝、熱原檢查等，保證注射劑必須是無菌的，口服劑沒有這樣的要求。這個安全標準是最大的差異。

實際吸收的藥物量不同。注射劑幾乎100%吸收，口服劑能達到90%的很少，因葯而異。

輪狀病毒是腸道病毒，感染後一般不會經小腸入血。輪病疫苗口服也不經小腸入血，直接在腸道作用產生抗體。輪病疫苗注射後產生什麼後果，不得而知。

四、口服的輪病疫苗注射後，會有效么？

以脊灰疫苗為例。脊灰疫苗同時有口服和注射兩種劑型，口服疫苗里是活病毒，注射疫苗里是滅活病毒，兩者都有效。但輪病疫苗則只有含活病毒的口服疫苗，沒有含滅活疫苗的注射疫苗，與脊灰疫苗完全不同，無法用脊灰注射疫苗來推斷口服輪病疫苗注射會怎樣。

如果退一步來看，脊灰注射疫苗里滅活病毒的含量，大約是口服劑型中活病毒含量的100倍。這個病毒量的差異，提示口服和注射的作用機制存在很大的區別，不能認為口服有效，注射也有效。

因此在沒有證據表明注射有效的情況下，應認定注射輪病疫苗無效，需要再口服補種。

五、我的總結

口服輪病疫苗誤注射事件，目前無法確認真偽。

事件為真，需要對接種醫生嚴肅處理，密切觀察誤種兒童的健康狀態（如有不良反應，給予免費治療），還應給予免費補服輪病疫苗，最後將這一事件寫成論文發表，一方面是警示同行加強培訓，一方面是下次再發生類似事件時可以借鑒以減少損失。

事件為假，接種醫生對於新疫苗應該加強學習，仔細閱讀說明書；廠家應該在包裝上增加醒目的標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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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疫苗與科學，微博2016十大影響力醫療大V 醫來er趣科普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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