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洪昌早期名作一一走過六月

走過六月

楊洪昌

1

那麼 親愛的 我們還畏懼什麼

陽光 草葉 呼吸有如鳥兒

一個小小的黃昏

傳統的抒情浸入裸足

葉脈 走向那時的泉水

我為什麼顫抖 任心情

飽受幸福的折磨 手捧

大地的麥子 我走過闌珊的街巷

夜色流過簫孔 生命撞響愛情

2

我從哪裡來 將到何處去

走著 不論向前還是向後 彷彿

都是註定的宿命

當事物都歇住嗚咽

當我已不再等待 是誰

扯動了風鈴

走出復沓的詩草

秋天很遠 季風中走失

謝世的嬌魂

3

是誰把我引向

那日月交錯的邊緣 在那

陽光翻飛的六月

彷彿從童年紀事的扉頁上走來

我真切地感到了你

掠過大地的氣息

為了這個不曾相約的時刻 我曾

錯失了怎樣的花季 我因此而

迎向風 風中的玫瑰

4

郵戳敲扁的日子 這個夜晚

素箋無語 風躍上林梢 露珠兒

悄聲墜地

似乎也濺起了煙嵐和簫聲

彷彿有隻白鳥

向遠空飛去

吻過千遍的詞句 寄你

一彎新月 你的容顏 上升的

黎明

5

兄弟 你真的就走了嗎

暢想的鞭梢猶在 哪無邊的

曠野上 閃亮的牧歌依舊飛揚

雖然我的馬兒也日漸安靜

就像今夜 它沉寂在我的孤單里

可我還是不能相信 你已歸向群山

我的兄弟 你從哪裡來

看看吧 那遲暮的山道邊

槐花兒盛開

6

從殘夜掙脫的雲 推遠了

過去 包括苔花上

靈光一閃的水珠

早知道你已預定了返程的路

當日本不該

把門打開

我用你失修的火機打著

你的咳嗽 我點上一支煙

裝點你的窗檯

7

斑駁的屋頂 小小的窩居

踩著一貧如洗的詩歌

燥熱的六月 來臨

行程漫似你的期待 我記起

你含苞的淚花和晚雲的步態

當最後一隻倦鳥歸來

我記起你滯留的小小的城

我能分辯鷓鴣的叫聲

我不如歸去

8

如今 我該對你說些什麼

那年 梅雨飄飄 你在一朵

浪花中等我 後來你一聲不響地

走了 說是回了南方

穿過這片樹林 就是那片

沙灘 開開落落的濤聲 不著

邊際的波語 譬如朝露譬如

鷗翼 一塊陡峭的陽光 懸掛在

虎斑石上

9

親愛的 今天 是的今天

為了讓你相信天依舊很藍

我備下了輕鬆 隨意的表情

你總是忘了帶傘 而那時蟬聲四起

當你轉入最後一道拐拐 那蟬聲

怎麼就成了汽笛

我設想你已踏上小鎮

而清瘦的雨點 正敲打著

那灰色的瓦片

10

穿過幸福路 介面的

巷子 雞犬相聞 並泛出些

酒酸

就像日子 與我肩頭滑落的陽光一道

保持了匍匐在地的影子的

樣子和顏色

打今天起 我答應從此

安分守己 像人們期望的那樣

拎起生活 到井邊取水

11

風琴響起

想像中的白髮 年夜裡

鮮艷的頭繩

面對女兒 我極力掩飾的

酸楚 誰是那曾經的玫瑰

和玫瑰

老式的風衣 還能說明什麼

流浪的日子

手中的眉筆

12

落在塬上 我們

已疲憊得像秋天

薄風起自水面 削卷

你眼中的小灣 用明凈的

詩眼 我聽到了

那久遠的耕作和大地的語言

我因此看到花朵的凋謝和燦爛

而浮沉的日子踩著水聲 漫向

遠天

作者簡介：楊洪昌，60後，獨立寫作者。著有《我想撿回一個願望》《囹圄集》《棄嬰》等作品。現居雲南昆明。

詩觀：風花雪月是詩，大海翻滾是詩，長河落日是詩，螞蟻的哭聲也是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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