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服飾專欄｜古代的女人連頭上的髮髻也要穿金戴銀

古時東西方的傳統服飾與審美非常不同，但也不是找不到巧合之處，比如女人們都以長發為美。而在梳頭髮時，無論是古代歐洲的公主還是中國的淑媛，都會用到一種類似的裝飾。

@洛梅笙

自由撰稿人

尤其關注中國傳統服飾文化

與西方時裝史

摯愛明朝及民國服飾

以及新藝術主義和Art Deco風格

巴倫比亞女藝術家Adriana Duque從2011年始創作了一系烈名為「Icons」的攝影作品。其中的小女孩打扮地模樣古典，頭上戴著裝飾珠寶外形華麗的耳機。Adriana Duque本人在講述這個系列的創作主旨時說道：「今天有很多孩子過份沉迷於電子產品，以至於與真實的世界分割——Rob kids of their social skills。」 不過在作品，尤其是耳機的設計上，她明顯借鑒了中世紀貴族女性的「Caul Headdress」。

Icons 2011

1995年《勇敢的心》中，蘇菲·瑪索扮演的伊莎貝拉王后頭戴caul headdress

「Caul」這個詞，本意是指大網膜，而服裝中則用來指那類編織或使用華貴的珠寶以及金銀製成的罩於髮髻上的網狀物。從中世紀到文藝復興時代，歐洲女性間流行著各式各樣的Caul Headdress，並通常會搭配各種帽子和頭巾等一起佩戴。

15世紀義大利女性的caul cap

Isabelle de Borchgrave用紙藝復原了畫家 Bronzino在1544年的肖像作品《佛羅倫薩公爵夫人Eleanor of Toledo》中所描繪的服飾和其頭戴的Caul

Caul與帽子和頭巾的搭配 分別來自十六世紀和十五世紀的肖像

然而我們既然是講中國服飾的專欄，那麼還是要講回中國。無獨有偶，與文藝復興差不多時代的明朝，女人們也在使用著各式各樣與Caul類似的東西。中國人通常稱它們為「鬏髻」（jiū jì），其實就是假髻的意思。

明代的金絲鬏髻（南京博物館藏）

我們通常對古代女性的髮髻會有這樣的迷思——她們的頭髮都是梳出來的嗎？但事實告訴你，不是。早在上古時代的周朝，有一種稱為追師的官員，其職責就是打理周王后的首飾。其中就包括了三等的假髮：幅、編、次。放到今天來講，就是按隆重程度而區分的完整的或局部的假髮。中國古代的假髮種類很多，既有真人的頭髮，也有木製品、織物製品和動物的毛髮等等，但不管是什麼材料製作的，都稱為「髻」。

唐高宗至武后時期，阿斯塔那出土的女俑頭上的假髻，按唐代出土實物來看，應為木質假髻（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

到了明代，女性已經不滿足於以上這些材質了。她們大量使用金絲與銀絲編織外形不同的頭髻。在當時，用頭髮編的髻是受到鄙視且不上檔次的東西。比如寫於明中晚期的《金瓶梅》中，與西門慶暗通款曲的僕人的妻子宋蕙蓮，就纏著西門慶給她定做的銀絲鬏髻，並嫌棄地把頭髮製作的假髻貶之為「頭髮殼子」。

明代銀絲鬏髻（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員會藏）

一開始，鬏髻是用金銀絲編一個內胎，外面再罩上極細的黑紗。早期的鬏髻形狀類似圓錐形，罩在梳好的髮髻上，頂尖向前傾斜。接著，頂部逐漸變圓。在正德至嘉靖時代，女性的鬏髻形狀較之前變大，而且已不再時興在外觀上使用黑紗，而是露出金銀本身的材質。奢侈的鬏髻，本身就鑲嵌各種珠寶，戴上後頭上彷彿頂著一座寶塔一般，這種鬏髻也被稱為「金寶髻」。

《明憲宗元宵行樂圖卷》中頭戴鬏髻的宮人（中國國家博物館）

明代的金寶髻，上為徽州容像（湖北博物館藏）

明代的金質鑲寶石女冠（雲南省博物館藏）

明代唐寅《孟蜀宮伎圖》中戴冠子（髻）的宮人

另外，當時還流行另一類鬏髻，有人形容它像官帽一樣，裡面用鐵絲做帽胎，在側面看顯得扁而高聳。而到了萬曆之後，鬏髻有兩個走向。一方面體積較之前縮小很多。當時女性的髮型，日漸偏向於高鬢低髻，所以鬏髻有時候甚至掛在了後腦，從正前方基本看不見。這種很小的鬏髻在《聊齋》中有一個故事，說主人公與一群狐仙喝仙，其中一位摘下頭上的髻子來盛酒喝。明末清初的鬏髻不足拳頭大小，倒的確很適合用來喝酒的。

明末的梁髻 南京市博物館藏

明末的銀鬏髻 僅杯口大小 湖南省博物館藏

鬏髻一直發展到了清代的乾隆時代。《揚州畫舫錄》中提到當時揚州流行的假髻就有蝴蝶髻、望月髻、花籃髻、折頸髻、羅漢鬏、懶梳頭、雙飛花、倒枕松等。名字是各異其趣，遺憾的是沒有圖錄，現在也很難了解具體是指哪些款式了。到了近代以來，鬏髻則像一道遠逝的風景，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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