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被拐5年後我在乞丐堆找到他，剛要相認他卻說個消息給我致命一擊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游山 | 禁止轉載

1

我給鄉下的二姨去了信。

因為今天我忽然發現在北街賣唱的小孩中，有一個長得特別像五年前走失的表弟胡澎湃。

胡澎湃從小特別淘，什麼混賬事兒都干過。上房揭瓦掏鳥蛋，往他爸的釀酒缸里撒尿、逼雞學游泳、炸牛糞等等，罪惡滔天，簡直防不勝防、數不勝數。估計他走失之後，方圓幾里的生禽都鬆了一口氣。

胡澎湃走失那晚，家裡的女人哭了一宿，男人們則在外找了一夜，後來三叔說胡澎湃莫不是自個兒跑了。

但我認為不是，因為他昨天才跟我說，要帶我去采蜂蜜吃。

可直到我外出工作，家裡都沒有找到胡澎湃。況且，二姨父為了安慰傷心過度的二姨，迅速地讓她懷上了孩子，今年都快五歲了。

我對胡澎湃沒有特別深的感情，只是他沒了之後，老家的院子安靜得有些可憐。

2

北街是這座城市中最為魚龍混雜的地方，房子夠破，人口夠多，爛事夠雜，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隨便一個人拎出來，講出來的故事都足夠精彩、惹人垂淚，若是起得早，還能聽見每天都會回蕩在破龍灣天台上的「愛憨無額俊」。

我之所以對北街這麼熟，是因為我也住在這裡。那幾個賣唱的小孩在這裡扎了據點之後，我立馬就注意到了那個長得像胡澎湃的男孩。胡澎湃走丟時八歲，現在應該十三了。

他們每天下午四點左右出現在北街，大一點的男孩拖著音響，鼓搗一會兒後小女孩開始唱歌。唱完一首，最小的小男孩捧著個小破塑料盆，開始向周圍的看客討錢。循環往複，一直唱到十二點。

直到街上再沒什麼人，他們就會收拾收拾東西，大一點的男孩又「哐當哐當」拖著音響，小女孩牽著小男孩的手跟在後面。整天下來他們幾乎不怎麼對話，連最小的男孩都不哭不鬧，懂事得像個玩具。

拐過兩條街，有一輛麵包車停在那裡，門打開，他們一個個地上車，門關上，車開走。第二天下午四點，他們又會準時出現在北街。

3

我每天都在街角的早餐店裡解決早餐，老闆姓金，有一個六歲的兒子，名字叫元寶。傍晚我收工回來的時候，都會給元寶兩塊錢，讓他放到賣藝的小男孩的盆子里，然後再給他一塊錢的小費。

放了幾次後，像胡澎湃的男孩開始注意到元寶，我就讓元寶在放了錢之後，朝男孩扔了一個紙團。紙團剛好扔在他身上，他便不動聲色地撿起來，塞進了鞋子。

我在紙團上只寫了三個字：胡澎湃。當初他的名字還是我教他寫的，他嫌自己名字難寫，還曾試圖改名叫胡一一。他爸一氣之下，掏出戶口本就要給他改成胡說八道。

如果他真的是胡澎湃，他應該就能認出我。可我等了三天，都沒有等到他的訊息，任何小紙條，甚至搖頭的暗示都沒有。這三個小孩還是像第一天那樣，拖著一台破音響，用稚嫩的嗓音唱些情情愛愛，然後討錢。

但通常他們討不到什麼錢，因為這裡是北街。北街上多的是自身難保的人，怎麼會有餘錢閑心掏出來給別人。

4

在我扔給男孩小紙團的第四天，他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跟小女孩差不多大的男孩。我有些心慌，怕自己害了他，那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寧，出工的時候還被老闆罵，最後多加了一星期夜班。

加不加夜班我無所謂，還有加班費拿，即使少得可憐，但聊勝於無。我們這種人，只要能活著就好了，只是活著就花了好大的氣力了。

下了夜班，我在元寶家湊合了一碗炒麵，點了支煙抽上，給二姨打電話，可是她沒接。二姨的態度隱晦不明，我卻明白了。她不要胡澎湃了。胡澎湃走失不止方圓幾里的生禽鬆了口氣，怕是二姨和二姨父都鬆了口氣。

胡澎湃本來就是她一嫁留下的累贅，二嫁能容下胡澎湃，怕是得燒高香，況且現在他們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取了名字叫楊鵬程，看來勢必想高飛萬里，聽起來比胡澎湃強多了。

可我管不著他們是什麼態度，我只知道，如果因為小紙團害了那個男孩，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

5

今天工友結婚，發了一盒喜糖，吃完面我順手拿給在門口做作業的元寶。小孩兒雖然賊精賊精的，但是我很喜歡，有靈氣，調皮勁兒也有些像胡澎湃。

可我這正吃飽，剛踏出小店的大門，就被人給撞了，撞到胃上，還被摸走了手機。「我操！」我忍住吐意急忙轉過身去，卻看到了那個像胡澎湃的男孩，拿著我的手機，還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趕緊追了上去，卻被他七拐八拐地帶到了一條巷子。他停下來，喘著氣，把手機還給我，然後從兜里掏出那張被揉得皺皺巴巴泛了毛的小紙團對我說，「我不是。」

我吁出一口氣，然後扶著牆吐了個痛快。

男孩幫我拍了拍背，我看著五分鐘前的那碗炒麵變成地上模糊的一坨，瞬間有些欲哭無淚，便問男孩吃飯了沒，我再去買點吃的。他搖搖頭，說，「我十二點得走。」我看了看時間，「還早，在這兒等我。」

然後我就跑去買了平時都捨不得吃的肯德基，摺合下來約摸等於我一星期的加班費。

6

男孩是山東人，很小的時候就被賣到人販子手上進行藝討。他說他十四了，剛滿的，不過是人販子說的。到了這個年紀的男孩就會在組織的安排下，從藝討轉行干偷盜。他消失的那段時間，就是「培訓」去了。

我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胃，沒說什麼，只是讓他趁熱快吃，他拿起漢堡看了看，一臉稚嫩地對我笑，「我還沒吃過肯德基呢，這就是肯德基啊。」說完卻把漢堡放下，只吃了些薯條，不管我怎麼勸，他都不肯再動一下。

我說，「那你喝可樂。」

他便端起可樂聞了聞看了看，吸了一口，然後對我說，「叔，你真是個好人。」

我拍了他一巴掌，「叫哥。」

「哎，哥。你是在找人嗎？」

「嗯，我表弟。」

「他跟我很像？」

「有點兒，我有些不記得他的樣子了。」

「啥時候被賣的？」

「不是賣，是丟的。農村誰賣男娃。」

「哦……我就是賣的。」

我愣住。

「家裡吃不起飯，爹媽就把我賣了，本來以為賣給雜技團，誰知道被人販子給騙了。」

「你……就沒想過跑？」

「跑去哪兒？家裡不要我，去打工也嫌小。」

「你總不能一輩子干這個吧。」

「不，那些人會把成年人弄殘來要錢。」他看了我一眼，「我會跑的。」

我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些什麼。他卻低著頭，摳著身上破洞的毛衣。

「哥，你是個好人。」

「哥，你能不能幫我件事兒。」

7

躲在小巷麵包車後面的時候，我的手心裡全是汗。我沒想到男孩會要我幫他這麼個忙，我也沒想到我會答應，還一個人跑到他們的總據點。

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我攥著手機，即使把屏幕光調到最暗，我也覺得有些刺眼。通話時長顯示四十秒，我卻覺得有四十分鐘那麼漫長。

他們的總據點在一條偏街的最深處，從里往外數的幾間平房都住著他們的人，不斷有麵包車開進來，又不斷地開出去。

突然，平房裡傳出一聲嘶吼，接著有個大漢拖著一個人走到院子里，掄起小孩小臂粗的鋼管就猛揍，旁邊平房裡的人聽到聲兒都陸陸續續走出來看熱鬧。

這一通揍，可是有講究的。

古時候有採生折割的說法，就是把人切割成無數塊兒，還掏出眼珠肝膽心肺，用人祭來求神拜鬼。

而今，採生折割在繼續上演，只不過變成斂收錢財的工具。大漢做的就是把那人的手腳骨頭都敲碎，彎成扭曲的弧度而不治，等到骨頭長畸形，再扔到街上博取同情去要錢。

被揍的就是男孩口中的沈哥，看起來比我還大一點，據他所說不僅模樣好，還認得字，我給他的小紙團，就是拿回去讓沈哥教他認的。

男孩說自從沈哥上次替他挨了一頓揍，身體就一直不好，他還聽到管事的說要把他弄殘去要錢，所以來找我，讓我幫他報警。

8

我在二十分鐘前已經報警，不過沒說真話，只說有人持械鬥毆，不然警察不管的。

我也應該不管的。

我跟男孩只有一場誤會，我還請他吃了肯德基，算得上仁至義盡了。他連自己都救不了，卻期望我能幫他救沈哥，可是我又是誰？誰又來救我。

沈哥被大漢打得吐血，大漢哼了一聲「不知好歹」，順手把手上的鋼管一扔，拿起一旁的鐵鎚，就往沈哥的膝蓋上重重一敲。

我聽到他的慘叫，聽得周圍孩子嚇哭，聽到鐵鎚揮舞的風聲，聽到骨頭碎裂，我還聽到自己的呼吸，卻又覺得所有的聲音都是那麼遠，遠成一場虛幻。

在沈哥被廢掉兩條腿之後，警察來了。周遭的看客沒有立即逃竄，反而像真正的街坊鄰居一樣，只不過是在圍觀一場「抓到小偷的過激懲罰」，我在一旁聽著幾乎要拍手稱讚了。

當頭頂這片天全是黑色的時候，光明也是黑暗。

警察調解後，轉身要走，突然，變故在一瞬間發生了！（原題：《行行好》，作者：游山。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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