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戲中北宋初四朝制約皇帝的重臣

從8歲（1978年）開始，受父親影響，對戲劇產生濃厚興趣，先是觀看完縣梆子劇團----這是當時在保定地區都極有名氣的一個縣級劇團，其中的演員素質相當高----演出的連台本戲《回龍傳》、《呼家將》、《狸貓換太子》、《王莽趕劉秀》以及《楊家將大戰白溝河》、《劉羅鍋子下南京》等單本戲，後來多次觀看保定老調劇團演出的《潘楊松》和《忠烈千秋》，直到高中開始又迷上了國粹----京劇。

大概因為姓趙的緣故，在諸多舊戲中，我對宋代戲情有獨鍾；也大概因為宋代「極貧積弱」恰值「多事之秋」，特別是保定在當時是邊境重鎮、許多故事如楊家將，都在其周遭上演的緣故，小時候看的河北梆子和老調戲中，北宋初期的太祖、太宗、真宗、仁宗四朝戲佔了一多半，而且劇情曲折、起伏跌宕、引人入勝。印象最深的是，北宋初期四朝舊戲中，有許多憑藉手中重器、能夠在關鍵時刻甚至對皇帝加以制約的元老重臣，記憶中有這麼幾位：

1、鄭王爺，舊戲中北宋開國功臣北平王鄭子明之後，世襲，持有打王銅錘，鄭子明後被趙匡胤酒醉誤殺，賜其夫人陶三春以「尚方劍」；

2、高王爺，同為開國功臣的高懷德（他也是趙匡胤妹夫，人稱老駙馬）、高懷亮之後，世襲，持有打王鐧；

3、呼王爺，即呼延贊，持有打王鋼鞭；

4、八大（讀代)王，又稱八賢王，即趙德芳，舊戲中趙匡胤次子，叔父光義篡奪皇位後，特賜凹面金鐧，「上打天子、下打群臣」；

5、佘太君，火山王、金刀令公楊繼業夫人，在丈夫蒙冤昭雪之後，太宗欽賜龍頭拐，「王命一般」，所謂「文武大臣把法犯，用拐杖打死不把罪擔；有拐杖不用宣，任你上金殿，見孤王不要你再把駕參」，不但上金殿用此拐「點三點」取代朝禮，而且，亦可以「上打天子」：《回龍傳》中老太君一怒之下，一氣把仁宗追到後宮，直到他鄭重道歉才算作罷；

6、王延齡，四朝元老、仁宗太師，持有龍頭拐，權責同上；

7、包拯，因為李太后冤屈昭雪、護鑾返駕有功，李後賜尚方劍以及龍、虎、狗三口銅鍘，其中龍頭鍘可鍘無道昏君，虎頭鍘專鍘不法大臣，狗頭鍘則針對違法平民。

每次看北宋太祖、太宗、真宗、仁宗前四朝的老戲，只要到奸臣竊國、忠臣蒙難或社稷傾頹的緊要關頭，這些老臣便會挺身而出，主持正義、重振朝綱，此時台下觀眾一定會對正義凜然、慷慨陳詞的劇中人報以熱烈掌聲。雖然這是典型的「好人政治」的「人治」傳統，但當初劇本創作者的這樣構思和設計，卻相當程度上迎合了市井鄉野民眾飽受壓迫的失衡的政治心理。

歷史上的宋代大臣是否真的能夠如此制約皇帝？我曾經特地請教過著名宋史專家漆俠先生，漆先生明確地說不可能，因為宋代是我國封建社會後期中央集權進一步加強的朝代，但這也絕非「空穴來風」，和其他朝代相比，兩宋十八帝除了少數幾個之外，耳朵都比較軟，優柔寡斷，有時甚至對大臣「言聽計從」，雖然趙匡胤通過「杯酒釋兵權」等一些列措施，從政治制度層面強化了君權，但從政治的運作層面來看，卻因為皇帝所受教育、性格和個人品質等主觀因素，呈現出一番「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奇觀，這在中國古代歷史上實在是不多見的，折射在戲劇藝術中，就變成了「與大臣共治天下」，這也是專制社會中對民主的不自覺的美好嚮往吧。

2006年5月15日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