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創可貼一葉浮萍

最新 06-30

一張創可貼

在文/一葉浮萍2017-06-25

盛夏，頭頂上的這輪紅日，像個火紅火紅的大煤球！烘烤著這片廣袤的大地。正午的風，有一下無一下地唿扇著，就像奶奶手裡的蒲扇。才走了七八十米，額頭上的汗，都調皮地蹦躂著，一不小心，幾個急性子的跌落在白花花的水泥路上，像個白骨精，化作一股清煙，消失了。

家裡的門敞亮地開著，沒進門，就聽見，屋裡的風扇呼呼作響。孩子正趴在地板上，埋著頭，全神貫注地拼著自己的雪花片（一種塑料做的積木），全然沒發現我的歸來。屋裡的溫度的確低了不少，站在風扇下面，才一會兒的功夫，汗基本都消了。我也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倒要看看這雪花片兒到底有啥魔力！兒子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爸，快看，我建的城堡，還有侍衛……」我順著兒子指的方向一看，哇，一套五彩紛呈的建築物，高高低低，錯落有致，這應該就是「城堡」吧，旁邊的這一堆，拼得像一個個的小動物的樣子的，難道就是侍衛？我心裡在嘀咕。沖著兒子一笑，沒等我問，他微笑著解說起來：「這兩個大的是狼狗，也就是侍衛；這些小的，是小雞，小鴨，小兔子……」我沒做評價，送給兒子一個大拇指以示鼓勵，起身去廚房準備午餐。

廚房裡的活兒，對我來說，就好比這鍵盤，閉著眼都知道哪是哪兒。米飯，蒸排骨，已經一起弄好了，十五分鐘就可出鍋了。兒子喜歡吃的「雲南小瓜」（西葫蘆）也刨好了絲兒，辣椒，蒜瓣，蔥姜，一切就續，就差上炒鍋了。兒子仍在專註地玩兒他的積木，我探出頭，喊了句：「這羊肉，咱們是晚上吃還是中午吃？」「中午，中午，我最喜歡羊肉了！」兒子應道。「那好吧，我切成絲兒，配青椒來炒，咱就中午吃！」這孩子，能有啥菜是不喜歡的？每餐看著他吃得碗碟精光，腆著肚子的時刻，都是滿滿的成就感，幸福感。

「小夥子，磨刀石幫我遞過來，在陽台。」「哦，好的」孩子拿來往廚房的桌上一摞，又跑出去玩兒他的積木了。要切絲兒，這刀可得快才行。我把洗凈的羊肉擱在案板上，拿起磨石，開始磨刀了。應該是手上有油，刀一滑，拿著磨石的左手拇指被這把剛剛磨好的刀給親了一口，殷紅的鮮血像泉水一樣湧出來。「哎喲……」倒是不疼，刀很快，傷口也不算深，正午的時候血液比較亢奮，才你追我趕地跑出來，也許他們也覺得太悶熱了吧，出來透透氣！於是就本能的叫了這麼一聲。「咋了？」孩子關切地問。「沒事兒，不小心，磨刀時把手給划了一下。」我用手按壓了一會兒，又用水沖洗掉手上的血，繼續切菜。

米飯和排骨都已經好了，西葫蘆和青椒羊肉絲兒也馬上端出來了。地上的城堡還有那些動物們都不見，沙發上又多了一個大大的飛船一樣的東西。孩子趁我做飯的功夫，又做了新造型，我也已經把飯菜擺在桌子上。這孩子呢？我沒喊，往陽台望了一眼，魚兒們自由自在地遊動著，那盆辣椒又開花了，旁邊那盆桂花不知道什麼原因死了，兒子在裡面種的幾棵綠豆，也已經長出蔥綠蔥綠的苗苗兒。就是沒見兒子的影子，我輕輕喊了一聲：「小朋友，開飯嘍……」沒人答應，我急忙往外面這間走去，門依然開著，門口的小拖鞋，還有掛在門邊兒上的那串鑰匙都不見。心想，這小子，都吃飯了，能到哪兒去了？鄰居家玩兒？去樓上給小鴨兒喂水？還是下樓了？

正當我焦急地思索著的時候，樓下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我堵在門口，一臉不悅地瞪著這個風一樣的孩子，從外面飄進來。只見他把鞋子往門口一丟，鑰匙也匆忙地掛回原處，便火燒火燎地跑了過來。我正準備張嘴責備他，孩子一直備後面的那隻胖嘟嘟的小手，突然伸了出來，我想他一定是去買雪糕還是冰激凌了，怕我罵他，不敢讓我看見。「爸，把手伸過來，我給你包上，這是創可貼。」我已經張開了的嘴，瞬間僵住著了，兩眼酸酸的，澀澀的，一股溫熱模糊了眼睛……我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強忍著沒讓這熱淚滑出眼眶。定過神來，才發現，站在眼前的兒子，真的快長成小夥子了，渾圓鼓鼓的小個子，也有一米二三，粉嫩的小臉兒，也日漸退卻了稚氣。明眸，皓齒，紅唇，五官雖不出眾，但還算清秀。額頭上的汗，正在往下滑，像一顆顆的小珍珠兒，閃著瑩瑩的光；不太黑的短髮上，發梢處也都掛滿了一顆顆小珍珠兒……是啊，他已經不再是小屁孩兒了，是個小小男子漢，小小少年郎了！

「爸……爸？」我仍然怔怔地楞著，孩子正歪著頭，一邊輕聲地喊著，一邊用那雙胖呼呼的小手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連忙生澀地乾笑了一聲，柔聲地說：「小夥子，咱們快吃飯吧，都快涼了……」

吃完飯，孩子主動地收拾了桌子，並洗刷了碗筷，我又怔怔地呆坐在沙發上，望著這個被兒子細心粘上創可貼的拇指，兩行濁淚悄然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