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件被盜的唐朝國寶流落美國，為何至今不能回歸中國？

有兩匹流落異域，拳毛?正是其中之一，如今它和颯露紫孤獨地留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中，形影相弔。太宗墓上青草茵茵，有沒有機會讓兩匹戰馬回歸故國呢？

《西遊記》第十一回中，唐太宗在從陰司返回的路上貪看金魚嬉戲，被隨行的朱太尉掀下海騮馬落水，一時警覺，這才南柯夢醒，重回人間。

看到此處，為朱太尉冒出一身冷汗——這位老兄敢掀唐太宗下馬，實在是夠膽。

▲ 一代雄主李世民

毛公曰：「自古能軍無出李世民之右者，其次則朱元璋耳。」讓毛公都佩服的李世民，在打天下的過程中慣於親自參加戰鬥，是唐朝初年罕見的優秀騎兵將領。他和他的玄甲軍因此天下聞名。

史書記載：「秦王世民選精銳千餘騎，皆皁衣玄甲，分為左右隊，使秦叔寶、程知節、尉遲敬德、翟長孫分將之。每戰，世民親被玄甲帥之為前鋒，乘機進擊，所向無不摧破，敵人畏之。」貞觀十三年，唐太宗正在盛年，五年後還親自率軍征高麗，以他的騎術和馬上功夫，恐均非凡人可及。朱太尉焉敢戲弄這位馬上皇帝？

不過我看《西遊記》，關心的是其中的動物，所以對朱太尉興趣並不大（人家是司追魂的，老薩對他感興趣，那簡直是活膩歪了）。

在這場唐太宗和朱太尉的衝突中，還有一個動物角色——海騮馬。

從小說描寫可以看出，唐太宗看到它時並無異樣，而且輕鬆地上馬驅馳。可見海騮馬雖然出現在陰司，但並不是什麼奇怪的動物，比如獨角獸之類。它應該就是一種馬，但一定是一種很優秀的馬，否則閻王用它給唐太宗當坐騎，未免有些丟份。

在另一部小說中提到過海騮馬，提示它是一種戰馬。

▲ 丑郡馬宣贊

《水滸傳》中，關勝伐梁山，有一段丑郡馬宣贊大戰霹靂火秦明的交鋒。宣贊出戰之時，有詩讚曰：「手中鋼刀耀雪，護身鎧甲連環，海騮赤馬錦鞍韂，郡馬英雄宣贊。」

不過，個人認為用海騮馬給唐太宗當坐騎，體現了吳承恩先生的歷史人情味。它很可能暗喻著唐太宗曾經使用過的一匹坐騎，這匹戰馬在唐太宗游地府的時候已經死去，但它一直在昭陵陪伴唐太宗達千年之久。

這匹海騮馬是唐太宗使用過的哪匹馬呢？

海騮馬，是一種蒙古馬。

古代中國和馬相關的漢字多得驚人，顯示的是那個時代對馬匹的重視，這些不同的字代表的是有不同特徵的馬，就像今天賓士、勞斯萊斯的車標一個意思。

現代這些字很多都變得陌生了。騮，是中國古代對黑色鬃毛黑色尾巴戰馬的描述，但「海騮」中的「海」字是蒙古語，代表了黃色皮毛，故此海騮連起來，便是黃色皮毛，帶黑色鬃毛和尾毛的馬匹。

在明朝，蒙古馬是主要的戰馬來源，海騮馬在明軍中應該是比較普遍的。吳承恩掌管的驛站也是有馬匹的，但明代的驛馬多為淘汰的駑馬，因此老吳對海騮這樣的戰馬，恐怕是欣賞加艷羨的。

不過，海騮這樣的蒙古馬，在唐代的戰馬中不是最漂亮的。

在火炮和火槍統治戰場之前，騎兵是決勝的軍種，而任何一個中原王朝的強盛，都十分重視騎兵和馬匹。

漢武帝為了獲得中亞的優秀馬種曾多次遠征大宛，才成就了漢家騎兵在北亞大陸的威名。

唐軍騎兵曾縱橫東亞，直達中東，這支軍隊對戰馬也十分重視。唐軍的戰馬最初多為突厥馬，唐高祖起兵的時候，曾取得突厥的支援，當時突厥提供的最具體援助便是戰馬兩千匹。而隨著戰鬥規模的擴大，經濟基礎的加強，唐軍又得到中亞西亞等方新的戰馬來源，回紇一次和唐朝交易馬匹便達萬匹，可謂空前絕後。這些戰馬主要為阿拉伯馬、波斯馬和哈薩克馬，也是世界最為優美的戰馬。

▲ 被稱作汗血寶馬的阿爾捷金馬

在李世民的墓前，雕刻了六匹他在戰陣中使用過的戰馬，便是所謂的昭陵六駿。

這六匹駿馬中，有三匹馬或帶有阿拉伯馬的雙脊特徵，或頭小腹緊，明顯屬於中亞或西亞馬種的特徵，即特勒驃、颯露紫和青騅。它們大多體格魁偉，是典型的高頭大馬，擅長衝刺，速度極快，戰場反應靈敏，是古代戰將使用的最優秀戰馬。李世民喜歡這樣的戰馬，部下將這樣的戰馬供給他使用，都非常符合唐太宗的身份。

▲ 颯露紫和青騅

▲ 特勒驃

另一匹戰馬什伐赤帶有蒙古馬大頭的特徵，但我個人認為它應該是蒙古馬與波斯馬的混血，因為它具有蒙古馬不具備的特徵——高速。

我怎麼知道它具備這個特徵呢？

▲ 什伐赤

昭陵六駿中，什伐赤身中五箭，但都在身體後部，昭示這匹戰馬奔行速度太快，敵人射它的箭大部分落在了它的後面（昭陵六駿中青騅有同樣的藝術刻畫）。

海騮這樣的蒙古馬，速度是作為戰馬的短板。

但是，李世民的六駿中，確有兩匹應該是蒙古馬，這就是白蹄烏和拳毛?。

為什麼會用這兩匹馬呢？

因為蒙古馬雖然速度不夠快，但也有自己的優勢。它的特點是吃苦耐勞，生命力強，在戰場上冷靜鎮定，擅長途奔襲，耐粗飼，是一種優秀的戰馬，蒙元軍曾用它打通歐亞大陸。

李世民使用的這兩匹蒙古血統戰馬，在戰場上表現都很好。白蹄烏語意來源於突厥語「bo-ta」，意為「少汗」，或許是突厥提供的兩千匹戰馬之一，是李世民武德元年平薛仁杲時所乘。

後人推測，此馬不是死在戰場上，而是長途奔襲中累死的。而拳毛?則是唐朝代州刺史許洛仁進獻給李世民的，醜陋而忠誠，在太宗與劉黑闥交戰中戰死。

那麼，它們誰可能是陰間那匹海騮馬呢？

▲ 白蹄烏

白蹄烏是一匹白蹄黑色皮毛的戰馬。而拳毛?的特徵是矯健善走，周身旋毛捲曲呈黃色，「?」的含義是黑色馬嘴，因此，它具備海騮的大部分特徵。我們因此可以有理由懷疑，吳承恩在用海騮馬暗喻昭陵六駿中的這匹拳毛?。

▲ 拳毛?

唯一的疑點是太宗沒有表現出對這匹馬的熟識來，這可以用陰陽有別來解釋，但比較勉強。

然而，我還是希望吳承恩曾有意設下這個暗示，拳毛?是李世民坐騎中死得最慘烈的，在和劉黑闥的戰鬥中，它身中九箭而亡（前胸六箭，後背三箭），戰馬死了，主人沒死，說明了它的盡職，也說明了它與主人的親密。能讓生死相依的一人一馬在陰間重新相會，對我們來說是個有人情味的期待。

太宗墓上昭陵六駿的石刻曾被盜，有兩匹流落異域，拳毛?正是其中之一，如今它和颯露紫孤獨地留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中，形影相弔。太宗墓上青草茵茵，有沒有機會讓兩匹戰馬回歸故國呢？

有位考古界的朋友聽了我這個感慨，道：「固然好，還是等到我國沒人燒阿旁宮為榮或者砸佛頭賣錢的時候吧。」

日前，在昭陵休整中挖出了六駿石刻部分散碎殘件，確定其破碎時間遠遠早於被盜時間，可見歷史上對昭陵石刻的破壞早已有之，考古界的朋友或因為這個原因而有此言。

看來海騮馬還要好久才能回到主人身邊，這實在是個令人唏噓不已的話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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