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在宋朝做文官，噴皇帝都沒事，但有一個錯萬萬犯不得

文史 06-30

轉自公眾號

《我們愛歷史》

作者：張嶔

字數：3050字閱讀時間：約8分鐘

一

看上去很幸福

如果要評選古代中國當官最幸福的年代，那麼大宋王朝，絕對頭號大熱！

有多熱？先瞧薪水，宰相月薪九萬人民幣，還有變著花樣發福利的津貼，開封府尹包拯，每年額外津貼人民幣百萬，工資基本不用動。退休怎麼辦？人退茶可以涼，工資照樣熱，全額發工資福利，高官退休門生子弟還可以補官。發工資？大宋最土豪！

而且腰杆子也硬，比如工資基本不動的包拯，發飆噴宋仁宗滿臉唾沫，照樣高官厚祿一輩子。另一次宋神宗忍夠了，想治官員大不敬罪，卻被宰相拚命攔，氣的悲憤仰天高呼：我做皇帝就不能痛快一回嗎？宰相章惇冷冰冰吐槽：在我大宋幹部面前，皇帝也不能痛快！

這硬氣，比起後面某個皇帝咳一聲，官員就撲通跪倒連呼奴才死罪的朝代，更是幸福百倍。

特別是歷代不齒的貪腐，宋朝都沒尺度。有個叫滕子京的鬧經濟問題，是放明朝可以扒皮塞草的問題，就是調職避避風頭。事後還請人貼金。那貼金文讀過中學就熟：《岳陽樓記》。

如此美好官場，看起來也幸福無限，宋朝官員點蠟燭要點巨蠟，喝湯要喝煮一碗殺幾百隻雞的雞舌頭湯，洗澡常要十來個美女輪番伺候。還有歐陽修，吃飽喝足了寫《醉翁亭記》，美其名曰憂國憂民，其實就是曬幸福。

和他一道編《新唐書》的宋祁曬得更坦誠，直接在家書里炫富：兄弟我吃糠咽菜考科舉，不就為了過這驕奢淫逸的幸福日子嘛！

這日子，看上去很幸福，但是請注意，想在宋朝享受這幸福，也是有條件的！

啥條件？一個後世朝代可能罰酒三杯就混過去的「小錯」，宋朝卻堅決不能犯。一犯就是踩上高壓線，多幸福的生活全完蛋，不死也得脫層皮，後半輩子名聲盡毀，上街沒臉見人。

這個高壓線很簡單：絕不能製造冤假錯案！

二

「官不聊生」的宋律

製造冤假錯案，為什麼是大宋不能碰的高壓線？這得說說宋朝的法律。別看大宋的官員，可以沖皇帝發飆，撈錢也常從寬，可那都是法律許可的，一旦法律不許？那就半顆沙子不揉！毫不誇張說，大宋王朝，就是人類中世紀，最強調法律威嚴的國家！

有多威嚴？說個人：許王趙元僖，宋太宗的二兒子，位高權重卻比較二，一次蠻橫犯了法，二乎乎跑去給宋太宗撒嬌：我是您兒子啊，就不能寬大下嘛！氣的宋太宗一頓罵：你爹我犯法都不能寬大，何況你這敗家子？真走法律程序處置了！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話自古就說，可放好些朝代，卻是個客氣話。在大宋？不客氣！

管起皇子都不客氣，管起官員來，大宋法律更叫不留情，尤其是司法工作抓得緊，最恨冤假錯案，為此各種法律條文，編成細密法網，把各級司法幹部，管到「官不聊生」！

有多官不聊生」？看看大宋案件審判：大理寺的案子，大案二十五天內出結果，小案子更得十天辦好，超一天就嚴厲追責。而且絕不能糊弄，一件案子要結，必須口供人證物證齊全，且允許犯人上訴，北宋犯人有三次上訴機會，南宋有五次。這也就是說，在北宋做司法工作，既要快速辦案，更絕不能出冤假錯案，十分壓力山大。

所以在宋朝，每辦一起案子，都是時間緊任務重壓力大，而且千萬別以為，一切審核程序走完，案件判決生效，就是功德圓滿。宋朝沒有追訴期的說法，反而中央到地方，層層司法追責機構，連皇宮裡都有審刑院，不管多久的案子，發現錯了，就能立刻啟動追責！

而且到了王安石變法後，又立了個「兇殘」規矩：後任的司法官員，只要發現前任判錯的案，立刻就能啟動翻案，誰翻對了就好似坐上了火箭，直接陞官重獎。所以自從宋神宗年間起，北宋的檔案室里就常見奇特景象：一群年輕司法幹部隔三差五進來查，舊案卷全翻爛了！

所以在大宋，只要判一個案子，那一輩子就要接受這時間的考驗！

同樣考驗大的，更是宋朝民告官制度。雖然歷代都鼓勵百姓申訴，但放宋朝，才真叫手續簡單成本低，特別是進京告狀，去登聞鼓院猛砸就行，千萬別怕官員耍賴，大宋法律規定，半年期限內必須給說法。倘若沒給判，先追究瀆職罪！

真能管用嗎？可以瞧瞧蔡京，就是《水滸》里把梁山好漢整慘的蔡太師，正史上也是大奸臣，可他任戶部尚書時，一次辦理經濟糾紛案不公，被郊區農民告了，真被御史台判輸，乖乖賠錢認錯了事。這是北宋吏治敗壞的晚期，老奸巨猾的奸臣，撞上高壓線，照樣灰頭土臉！

而另一名臣龐籍，就是《包青天》戲曲里的壞人龐太師，正史上可是個好官，一輩子干過司法也守過邊疆，刀光血影闖過來一輩子，晚年給學生感慨：宦海生涯最難的事，無過於斷案，一筆判決下去，字字重於千斤，比征戰殺伐難多了。

為什麼難？不單是壓力大監控嚴，一旦判錯後果嚴重！大宋的錯案追責，從來不是吃素的。

三

冤案追責沒商量

錯案追責，在宋朝法律里有術語：官司出入人罪！以宋初的法律：一旦錯判了他人死刑，最輕三年徒刑。看著不太重，可有一條沒商量：宋朝犯了其他罪，只要是文官，都有各種辦法減刑贖罪，可要是判錯案就別想了，什麼辦法也沒用，老老實實改造是真！

等到王安石變法啟動，這條罪也就更慘，三年徒刑就是個起步價，而且是臉上刺字，直接弄到牢城營去服苦役，就是《水滸》里那群殺人越貨的好漢享受的「待遇」。至於享受多少年？就看冤案情節重不重！

在北宋熙寧變法期間，這條執行的力度相當大，以名臣范純仁的吐槽說：好些官員早已退休回家，頭髮鬍子白一片，膝下兒孫滿堂，可突然一個舊案翻出來，立刻就被悲慘追責，戴上枷鎖刺上字乖乖勞動改造去。真是看著就驚悚啊！

而且在追責這件事上，宋朝和唐朝，還有一條重要區別：唐朝追責還能拼爹，比如判錯了案，可涉案官員屬於名門貴族，那也可以弄成個意外事故，批評幾句就抹過去了。但在宋朝，絕沒這好事，一件案子怎麼判，主審法官和辦案人員，參與過討論就要簽字，簽完字就封存，一旦出問題，就照著簽字抓人，誰參與了都跑不掉！

所以每次北宋官員追責，常見一抓一串，如宋太宗年間的開封「王元吉案」，商人王元吉被誣殺人，差點冤死在刑場，事後開封府相關官員，盡數流放邊關。宋仁宗年間的隴州馬文千被冤殺案，隴州五名直接主審官員全數流放嶺南勞改。就連沒有直接責任的隴州知州，也狼狽貶到了雷州去。只要沾上，那就跑不了！

當然雖說跑不了，宋朝追責，倒也不是一刀切，直接責任人通常流放苦役，間接責任人主要是貶官。但就算逃過直接處罰，只要沾上冤案，也是一輩子跑不了。比如被包拯噴一臉唾沫都不動怒的宋仁宗，就特意強調過這死規矩：只要參與過冤案討論的官員，哪怕已經被降職，終生都不能再升遷，如果再發生冤案事故，更要加倍加重處罰！當官辦出冤案，就算不是直接責任，也要毀你一輩子仕途！

所以宋朝官員，只要沾上這錯，就算逃過勞改苦役，也是難逃活罪，比如南宋池州知州趙粹中！

這位趙粹中大人，說來還是個標準好官，為官出名剛正，岳飛的冤案也是他親手昭雪。卻偏偏一時糊塗，錯把驛卒汪青當姦細給處決了，事後真相大白，大宋朝野嘩然，汪青的家小獲得了十五年的長期錢糧賠償，相關官員也大批被問責。至於趙粹中，則因宋孝宗的回護，只是被罷官回家。在兩宋所有的錯案追責中，這是比較輕的一次。

但雖說比較輕，可趙粹中的名聲也大損，罷官後依然被各種指責攻擊，半生名譽基本全廢。而且比較清朝著名的楊乃武冤案，也可見證力度有多大：楊乃武案昭雪後，受害人楊乃武，卻連舉人功名都沒要回。涉案官員雖說被追責一百多人，但官最大的楊昌浚，免職幾年後還是高調復出。就是換個馬甲的事，而在宋朝，這件事，沒馬甲能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