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冬陞：可合作的演員增多，可選擇的卻依然少

爾冬陞說，面對如今這個賺熱錢和快錢的時代，需要重新思考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圖/視覺中國

20年數字

票房最高作品：2016年《三少爺的劍》 1.75億

合作最多內地演員：張靜初 周迅 林更新 萬國鵬 各1次

合作最多香港演員：劉青雲 3次

合作最多內地公司：博納影業集團 5次

香港影帝梁朝偉提及爾冬陞，會講起對方做導演之前倆人一起軋片場的日子：收工後大家一同吃飯，唯爾冬陞不參與談笑碰杯，獨自埋頭寫劇本，恍入無人之境。就這樣寫出了《癲佬正傳》，完成了從「鮮肉小生」到「知名導演」的完美過渡。

作為香港電影大家族裡的「少爺」，爾冬陞與大銀幕的緣分似乎與生俱來，從1977年在古龍名著改編的電影《三少爺的劍》中扮演三少爺，到38年後親自執導同名影片，電影的江湖中已承載他太多的傳說。

2005年的《千杯不醉》為爾冬陞打開了內地的大門，之後的《門徒》以及其擔任監製的《竊聽風雲》系列更是讓他收穫了票房的保證。但他選擇了另外一種直面現實的方式，將視角對準了龍套演員，從而有了那部《我是路人甲》。

回首

最想拍的《旺角黑夜》已實現

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已定居台灣的爾冬陞便跟隨兩個同母異父的兄弟——姜大衛與秦沛去了香港，加入邵氏電影公司成為正式演員。作為家中的第三個兒子——也就是「三少爺」，他憑藉楚原執導的電影《三少爺的劍》一戰成名。從此，邵氏里的「古裝帥俠」一演就是十年，他被戲稱為「爾小寶」，彼時《無間道》的導演劉偉強還只是個片場里的小雜工，只能羨慕地看著「三少爺」開著炫目的機車在片場穿梭。

做演員成名，玩賽車上癮，爾冬陞大可以像「無線五虎將」那樣靠顏值與「萬人迷」氣場在香港電影黃金年代留名。然而這一切並未讓這位公子哥覺得滿足，有種叫「才華」的東西不停地在提醒他探索另一種人生的可能性。偶像做了十年之後，爾冬陞終於推出了自己的電影導演處女作——《癲佬正傳》。

這部眾星雲集的電影，沒有走套路式的商業片路線，直指香港社會最底層的精神病患者群體，以鮮有的寫實風格拿到金像獎五項提名，小寶也順利摘下「明星」光環，戴上了「導演」的王冠。此後的爾冬陞，幾乎是一路往「理想」的路上狂奔，無論是1987年執導的《人民英雄》，還是1993年執導的《新不了情》，都把鏡頭對準了香港最市井的一面，將「文藝情緒」盡情釋放，也順便拿下了金像獎最佳導演和最佳編劇獎。

對於爾冬陞來講，電影不僅僅是用來賺錢的，它更是對社會現實的一個華麗鏡像，無論是描刻香港三級片產業的《色情男女》，講述單身母親艱難現狀的《忘不了》，還是直擊未成年人早戀現象的《早熟》，每一部都能找到最接地氣的角度，站在「造夢」的基礎上堅定地注視著現實。

北上之前，也就是2003年之前的那些日子裡，爾冬陞一直「任性」地炮製他特別想拍的電影，其中包括讓他二度拿到金像獎最佳導演和最佳編劇獎的《旺角黑夜》。提及這部戲，他感慨萬分：「那是我當時最想拍的一部電影，結果你們也都知道了，拍完了，得獎了，算是達到預期吧。」

令爾冬陞欣慰的是，這種「達到預期」的勢頭，一直延續到了他轉戰內地市場的那一刻。

歸途

冷靜思考，不要只掙快錢

嚴格來講，爾冬陞北上的第一部作品讓他徹底「醉了」。

2005年8月公映的《千杯不醉》系與山西電影製片廠的首度合作，這部討巧又輕靈的愛情輕喜劇酒氣十足，也讓女主角楊千嬅得到金馬獎影后提名。這是個不錯的開始，也讓爾冬陞大著膽子重拾尖銳題材，於是就有了2007年公映的犯罪電影《門徒》，不僅讓劉德華演了反派，還把內地實力派演員張靜初打造成深受毒品危害的悲情角色。這部花大力氣展示黑色毒品線的作品由韓三平擔任製片，充足的資金投入令其與一眾小打小鬧的緝毒警匪片拉開了距離，換來近億的票房收益不說，15個金像獎提名也證明他的北上之舉是明智而成功的。

「越來越多的香港導演選擇北上，合拍片的數量增加，兩地工作人員有了更多的交流和互動，雖然這樣導致立足於香港本地的題材變得更少，但我對此是不擔心的。因為當年香港電影最輝煌的時候，有大量的電影要賣到我國台灣和東南亞市場，也都是需要經過長期交流和適應的。香港電影人在那段時間鍛鍊出了很強的適應能力，我相信之後，包括我在內的香港電影人也會適應這樣的趨勢。」對於香港導演北上的發展，爾冬陞有著清晰的認識。

於是，和多數北上導演一樣，爾冬陞把整年中一半的時間放在了內地，亦秉承著「創作的良心」在商業與藝術之間走得遊刃有餘。如果說，由其監製、麥兆輝和庄文強執導的《竊聽風雲》系列為華語電影票房重磅加磅；那麼像《我是路人甲》這樣的影片，則是爾冬陞開拓題材，完全跳出「純港片」限制的一次創舉。一眾明星為一群橫漂路演做配，勾勒了內地獨有的龍套演員現狀。

對於如此特立獨行的北上態度，爾導也有自己的解釋：「各行各業都要去解決目前面臨的問題，這個問題就是，如何從迅速掙快錢的思維里脫身出來，去做一些更實際的改變。現在是一個賺熱錢和快錢的時代，很多人的心態也因此變得急躁，不能再安心創作，這對任何行業都是不利的。所以我想，從電影行業開始，每個人的心態都需要改變，我們要冷靜，要讓自己慢下來，重新去思考我們該做什麼，能做什麼。」

同題問答

新京報：你這20年來個人或創作上有無明顯變化？

爾冬陞：非要說明顯變化，現在接受的信息量比過去更大吧，接受度也漸漸變得更高了。因為接受資訊的方式實在太多樣，微博、微信，都能讓我了解很多事情，學習到很多東西，但久而久之，我發現了一個弊端，就是資訊太多太雜，導致我很難專註地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我相信這不是我一個人遇到的問題，這是各行各業都在面臨的問題，所以我現在關閉了朋友圈，也很少上微博，我希望在接收資訊的同時可以更專註地去做一些事情。

新京報：和內地演員合作增多，最大的感觸是什麼？

爾冬陞：可合作的演員增多，但可選擇的演員依然很少，我們依然缺乏各方面條件都很均衡的演員。現在的互聯網時代，演員面臨著更多誘惑，要去拍綜藝啊，去拍網劇啊，他們有很多選擇。

新京報：香港演員現在活躍的並不多，你怎麼看待演員斷層問題？

爾冬陞：如我之前所說，各方面條件都很均衡的演員一直都缺。當然這不完全怪演員，實際上對我來說，現在在內地對演員的選擇反而比在香港拍戲時選擇更少了。

新京報：現在一年待在內地的時間有多少？合作的工作人員是內地的更多還是香港的更多？

爾冬陞：在香港和內地的時間差不多一半一半吧，沒有仔細算過。合作的工作人員，從投資層面上來說當然是內地人更多一些，工作人員還是香港人更多些，但現在拍一部戲的話，內地工作人員的比重也在增多，大家也有了更多交流的機會。

新京報：如果能夠穿越回去，會對20年前自己說些什麼？

爾冬陞：別拍電影了，去開電影院吧，哈哈哈。

撰文/新京報記者 安瑩

編輯：王曉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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