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吃魚頭這件事，媽媽是不是騙子？

這是一個跟魚頭有關的故事。

多年前招人嫌棄的魚頭，

如今成了眾人熱捧的「香餑餑」。

那麼問題來了：

關於吃魚頭這件事，媽媽到底是不是騙子？

1

除了豫南，在河南的大多數地區，是不怎麼吃魚頭的。

我老家在豫西，不屬於多水的地方。然而一條大河湯湯而過，蒼茫的蘆葦盪里，魚還是不少的。

快下雨的時候，穿過蘆葦盪去鎮里的小學，總會看見魚在水裡蹦來跳去。

記得有一次，班裡組織我們去活動，到學校的苧麻基地幫著砍麻桿。麻桿扔河裡泡軟了，剝下來就是麻批，是可以賣給縣裡的麻袋廠織麻袋的。

正是夏天，清澈的河水碧流湯湯，岸上白楊闊大的葉子被風吹得呼啦啦直響。高高的苧麻猶如綠色的森林，幾十個孩子在裡面嬉戲打鬧。

忽然就聽見有人喊：大魚！大魚出來了！

滿頭大汗跑出苧麻林子，就看見河邊圍滿了老師和附近的村民。

夏雨將落的河面上，因為氣壓低和苧麻發酵而缺氧的魚們爭先恐後在水面上跳躍，那情景，真讓人震驚。

已經有不少大人下去逮魚了。在中心小學做校長的父親，拿起一個鐵叉照著一條魚扔了過去，哇！周圍一陣驚呼：鐵叉竟然准准地扎住了一條大魚！

那天的砍苧麻活動後來變成了捕魚。忙了一下午，同學們各自掂著大大小小的魚回家。

我記得我們家的，是由我和姐姐抬回去的。快一米長的大魚，路上還在撲騰，弄得我和姐姐滿身都是魚腥味和血水，狼狽極了。

2

那天的大魚，媽媽按照老家的做法先炸後燉。孩子們在那一周內，可算過足了魚肉癮。

但奇怪的是，就在我們夾著大塊魚肉吃的不亦樂乎之際，母親卻只揀了魚頭在細細地嚼。

魚頭難道比肥美的魚肉還好吃？

母親笑著逗我們：「那可不！！吃頭補頭，吃魚頭腦子聰明！」

幾個孩子就搶了要吃，放嘴裡卻皺起眉頭開始呸呸：「凈是骨頭，難吃死啦！」

那些年的魚頭，都是媽媽吃了。每次都還吃得那麼津津有味。

長大了回想起當年的那一幕，頓時理解了媽媽那善良謊言背後的良苦用心。

物質匱乏的年代，因為肉金貴，大家吃魚，都是挑頭小肉多的。

最好的東西，總要留給孩子，作為家裡頂樑柱的爸爸媽媽，是不捨得把好東西給自己的。

3

但在很多地區，魚頭都是一道流傳久遠的名菜。

出了河南到湖北，就有著名的魚頭泡飯。

大魚頭跟五花肉一起用花椒煎黃了，加生抽料酒十三香和骨湯一起咕嘟。然後加泡椒、杭椒、小米辣稍煮，撒香菜蔥花起鍋。這樣的魚肉，吸收了五花肉的精華，香辣肥腴，下米飯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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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湖南，就有享譽三湘的洞庭魚頭王。

洞庭湖肥美的鱅魚，體形大膠質多，腦滿肉肥，加上地道的剁辣椒、黃辣椒、紅辣椒和瀏陽豆豉，急火快燉，成為一絕。

再往南，到了廣東，有一道著名的生啫魚頭。我有幸在朋友的店裡吃過。

新鮮的魚頭一剖兩半，用包含了蚝油、海鮮醬、瑤柱醬、米酒、南乳汁、磨豉醬等幾十種配料的生啫料腌好。

大砂鍋倒油燒熱，鋪上蔥姜蒜，擺入腌好的魚頭，淋上花雕酒燜十多分鐘。

端上餐桌揭開鍋蓋的時候，那因為高溫與蒸汽碰撞的刺啦聲跟香氣一起瀰漫，滾燙、嫩滑、豐美，那混合在一起的感覺，真是神奇。

當然，除了這些，還有很多著名的魚頭。

比如川菜里的巴蜀焗魚頭、江西的鄱陽湖魚頭豆腐煲、潮州的普寧豆醬煮魚頭等等，或香辣或濃郁，但都離不開一個美字。

4

其實在河南最南邊的信陽，也是有吃魚頭的習慣的。

我的朋友小靜家在信陽商城。她說，水庫里現撈上來的花鰱，魚頭一剖兩半，跟豆腐一起燉湯，或者紅燒，「都美哩很。」

對鄭州人來說，吃魚頭，是90年代後期才慢慢流行開來的事兒。

記得當年和老公談戀愛，去黃河路上一家魚頭館吃飯，花一百多元，就吃了個魚頭，當時覺得不值，肉疼的很。

但這麼多年過去，當大魚大肉不再流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不愛魚肉愛魚頭。

上個周末，跟家人去紫荊山辦事，在緯二路旁邊一家名為可豫紅燒魚頭的館子里，吃到了讓全家人歡呼的一個大魚頭。

白色的大砂鍋，裡面是壯觀的一個大魚頭。

濃稠潔白的魚湯咕咕嘟嘟，下面還有白色的豆腐和黑色的香菇，點綴著青紅椒圈，看起來不錯！

吃一口魚肉，嫩滑豐美。

細細品來，各個不同的部位還有不同的口感：脖頸上的豐腴綿軟，臉腮上的筋滑鮮甜，最好吃的當屬那魚唇了，滑溜溜嫩生生，簡直就是滿滿的膠原蛋白啊！

喝一口魚湯，魚的香菇的豆腐的鮮糅合在一起，就是小時候最家常的紅燒味。

那香濃，不急躁不猛烈，卻因了各種植物調料的共同生髮，格外綿長舒服。

這樣的魚肉和湯汁拌米飯，讓孩子們雀躍不已，四歲的小女兒，竟吃下了三碗魚頭泡飯！

5

旁邊的服務員看孩子們吃的歡樂，就給我們講了大魚頭的來歷。

這大魚頭可不是普通的魚頭，是來自南灣湖的野生有機花鰱魚。

南灣湖在河南最南邊的信陽，風景秀麗，水乾淨到可以直接飲用。

比西湖還大好多倍的南灣湖，裡面都是野生的大魚。為了保護當地的生態平衡，不夠六斤的魚，當地人都要放回到湖裡的。

每天現捕的活魚，跟著南灣湖水庫的水，一起坐著水車來到鄭州，還是歡蹦亂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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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裡的廚師們，等魚吐凈雜質，把魚抽去腥筋，嘴裡的粘液清洗乾淨，魚頭刨成兩半。

開邊的魚頭泛著光亮，魚眼烏黑而清澈，這是十分新鮮的魚頭才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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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鍋添油燒熱，魚頭煎至金黃，然後加入純凈水，加薑片蒜瓣，加香菇豆腐之類，大火燒沸五六分鐘，小火慢燉十來分鐘，就成了桌上這一鍋香噴噴熱騰騰的大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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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肉、有湯、有菜。豐饒馥郁，妙不可言。

想起多年前，為了把好東西留給我們而欺騙了我們的媽媽，那謊言何其善良。

不能單純說魚頭好不好吃，而是要看你吃的是什麼樣的魚頭。

古代文人說「鱅之美者在於頭」，南方民間也有「鱅魚頭，肉饅頭」的說法。鱅魚就是花鰱魚的別稱，鱅魚頭，自古就是美食家推崇的美食啊。

這個夏天，媽媽72歲的生日也快到了。

到那天，我要和哥哥姐姐們，請她來鄭州的可豫，吃一頓最好吃的紅燒大花鰱魚頭。

文 楊瀟 編 阿寧

（部分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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