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40人在歐洲，歐元村豪宅背後滿是心酸

6月29日，乙圖的《小村豪宅比比皆是，千人歐洲打工長年閑置》報道安徽黃山槐塘村，受到數百萬網友的關注。人們在羨慕的同時，卻不知道，在一棟棟豪宅背後，無不充滿著心酸。槐塘村，千人在歐洲闖蕩，有的數年不歸，留下老人和孩子，滿是牽掛和孤單。

槐塘2000人口中，近千人闖蕩歐洲，村內約80%以上的人家有親人在海外。槐塘村村民掙得都是歐元，他們精通歐洲貨幣兌換，他們會說歐洲國家語言，他們的很多孩子出生在歐洲。槐塘也因此成為遠近聞名的「歐元村」。圖為槐塘村鳥瞰。

與一路之隔的棠樾村遊人如織的熱鬧情形相比，槐塘村要安靜很多，甚至顯得有些過於沉靜。空空的樓房，緊閉的大門，空曠的道路，除了少量晃蕩的家禽，少有行人。一年之中，只有春節稍微熱鬧一點。圖為村子最中央的這兩棟樓主人都在國外，只有一個老人留守，常年大門緊閉。

年過半百的邱海燕收拾好碗筷獨自坐在堂屋裡發獃，她拿出自己的手機，翻看微信里小兒子從西班牙發給她的照片。邱海燕也只有從這些信息里才能了解到孩子的近況，看見他胖了還是瘦了。邱海燕常常和丈夫念叨孩子，偶爾還會悄悄流淚。

邱海燕有兩個孩子，大兒子大學畢業後在上海一家證券公司上班。小兒子從16歲離開家到西班牙，一去就是十幾年，最讓她牽掛。邱海燕說，「連走的前一天，孩子要到學校看看，我將他送到學校門口，轉身離開的時候，我淚如雨下，但我不能讓孩子看見。」圖為邱海燕在展示自己家裡的歐元。她說村裡幾乎家家都有或多或少的歐元。

「孩子畢業了，就留在了西班牙工作。」邱海燕說，現在孩子有兩個汽車裝飾店，賺不賺錢她不清楚，也沒有去過問，只要安全對她是最大的安慰。邱海燕的侄兒王震在西班牙做得不錯，他家新蓋的房子就在邱海燕家房後，全歐式別墅，僅僅框架就花了100多萬，院子里還有游泳池和車庫，院子大門全電動的，車子買了兩部，在屯溪市區還買了房子。圖為因為王震常年在國外，房子交給嬸嬸照看。

孩子在歐洲，邱海燕卻一次都沒有去過。槐塘人的「出國潮」，源於孩子們的祖輩。槐塘是一個移民村，清朝同治年間，這一帶毀於戰火，田地荒蕪。上世紀50年代末，溫州瑞安縣發生大饑荒，一部分人逃荒至此，在當時的棠樾村、槐塘村和黎明村一帶定居下來，尤以槐塘村居多。圖為76歲的張小貓和老伴在家相守，全家有9個人在歐洲。

因為村裡的鄭朝榮和胡克毓兩個老人出國發展並發達起來。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村民如潮水一般前往荷蘭、義大利、法國、德國、西班牙闖蕩。「現在自己的孩子應該是第三代了。」邱海燕說。 圖為張小貓在家休息，他兩個孫子兩個外孫，女兒女婿全部在義大利，只是偶爾回來探親。

邱金妹家是一棟典型的徽州風格的小樓，裝修也極其考究。有村民說這棟樓的入戶門就有8萬元，家裡的一套仿古傢具就有好幾十萬。邱金妹和丈夫也是較早去歐洲闖蕩的村民之一。解放前，她的父輩在浙江瑞安的時候，就去義大利做小買賣，解放後回來後就沒有再出去。1988年她的丈夫王永玉開始重蹈父親的舊轍，前往歐洲闖蕩。最先是荷蘭，一年後去了西班牙，開中國餐館，第二年邱金妹帶著孩子到西班牙和丈夫匯合，一干就是30多年。

90多歲的羅銀柳一輩子沒有走出大山，但她的孩子們卻遠在歐洲。老人有多孩子在歐洲闖蕩，連她自己都數不清楚，兒子兒媳、孫子孫媳、女兒女婿，外孫外孫女，40多人分別在法國、義大利、西班牙和德國。老人的樓房都是孩子們蓋的，唯一能夠讓老人安慰的是，每年總會有孩子們從歐洲回來探望她，除此之外，她只能戴著眼鏡，從房子里的相框中尋找孩子們的影子。

去年，羅銀柳的兒子，71歲的鄭明忠回來養老，可以陪著母親。他的兩個兒子和孫子依然在國外。

村子中央的槐塘小學就是最早出國村民捐錢建的。那時的槐塘小學，在歙縣的鄉鎮中都是最好的學校之一。學校最多的時候有300多學生，十幾個老師。現在孩子越來越少，一方面一些孩子跟隨父母在國外讀書，另一方面一些孩子到鎮里或者城裡讀書。現在，槐塘村小學的十幾個孩子中，70%以上父母都在國外。

「落葉歸根。」60多歲的胡勇亞說。胡勇亞的家是一個上下6間的徽式樓房，花了不少錢，客廳里的格子架里擺放著十幾瓶從義大利帶回來的洋酒。

1993年胡勇亞獨自跑到義大利，先是打工，八年後自己出來單幹，開了一家皮具廠。最初還是不錯的，但從前幾年開始，受歐債危機和金融風暴的影響，生意開始下滑。後來他將生意交給了兒子和媳婦，自己則從義大利回到老家。「自己的國家，自己的村子，腳踩在上面會感覺到特別踏實。」

槐塘人闖歐洲，給當地帶來不少收入，每年槐塘人從歐洲賺回的利潤摺合人民幣5000多萬元。槐塘村在歐洲資產超百萬歐元的「小老闆」很多。隨著資本的積累擴張，現在已有少數槐塘老闆跳出異國他鄉的店鋪加工和餐飲服務行業，租用火車和飛機做起了跨國商貿生意，不少人已定居國外。圖為村中的豪宅。

不過，大部分槐塘人儘管在歐洲打拚很多年，卻很難融進歐洲人的生活。像邱金妹胡勇亞這樣年齡大一些的，至今也只能說幾句西班牙語或者義大利語。年輕人雖然語言障礙少一些，但文化的差異，生活的方式等眾多原因，要融入當地生活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圖為58歲的王曉花背著孫子打麻將，她的兩個兒子媳婦都在國外。背上的小孫子也是在國外出生，被送到槐塘交給她照料。

80多歲的潘奶奶坐在村子邊發獃。她的幾個兒子和孫子全部在國外闖蕩。

隨著村內闖蕩海外的人數不斷增加，槐塘村每年有大量的歐元從國外匯入，用於贍家、購置房產等，帶動地方經濟發展的同時，槐塘村也成為遠近聞名的富裕村。圖為王紫薇老人手上戴著手錶和羅馬金戒指和手鐲。這些都是在國外打工的孩子們給她買的。（拍攝於2014年3月至2017年6月） 江雨/攝影 更多精彩故事，請關注「乙圖」微信公眾號（yi_photos），歡迎留言。原創作品，未經授權，嚴禁任何形式轉載，侵權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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