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下半場，我們賽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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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如約而至。

今天萬科年度股東大會直播結束，董事會換屆，王石徹底離開了。

大概一周前，他在個人朋友圈宣布退休，說要把接力棒交給郁亮帶領的團隊。還配了自己攀登珠峰時郁亮專程來探望的合影。照片中，兩人穿著登山服，共同拿著後援團的旗幟，背後，是茫茫雪山。

一個公司的董事長和總裁，專門挑這樣一個地方、場景見面，讓我想到了村上春樹一本小說的名字，「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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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石退休了，但新聞一直追著他。

前兩天，萬科股票漲停，創年內新高，逼近去年停牌前最高價。這是繼上周五尾盤漲停之後的第二次。

王石這半年是陷在風波里的，但當我去檢索了王石，關於他，最近半年的新聞標題列下來是這樣的：

昨天，王石低調現身鄭州龍子湖 獲內部賽4人賽艇組頭名。

上周，王石在中國沅江賽艇大師賽決賽上，參加八人單槳賽。

上個月，王石受黎巴嫩賽艇聯合會邀請，在黎巴嫩划艇。

4月份，王石現身揚州賽艇大師賽。

去年11月，雲南滇池賽艇賽，王石率隊獲得亞軍。

王石社會活動的重點，早就是賽艇了。王石十分熱愛賽艇，據他說，「人生最高的境界就是欣賞美學，賽艇運動是美學的最佳體現。」他還在2014年，成為亞洲賽艇聯合會主席。有媒體甚至用了這樣的標題，王石或將改變中國賽艇這項運動。

雖然「或將」這種句式，是一種被玩壞的文體，但這句話聽上去，感覺像是要開闢一片新天地。

王石能成么？他不遺餘力推廣賽艇，依靠的是什麼？又想要得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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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的王石，看上去是個十足的運動家。登山，賽艇，滑翔，馬拉松……股民給他的微博留言，批評他不務正業。連他自己都笑稱，萬科的全名，應該是萬科體育運動有限公司。

聽說萬科是這樣招人的：

「招募大學生新員工的時候，萬科招聘人員會問，除了學業和社會實踐之外，你還會什麼？學生說我還會跑馬拉松，那麼『恭喜你』，你被錄取了！現在你會跑馬拉松還不行，你還是校隊的賽艇隊員之一，那麼『恭喜你』。」

這話是王石親口說的。

2010年起，王石到哈佛大學和劍橋遊學，賽艇成了他唯一一項長期堅持的運動。

2012年7月22日，深圳颱風，王石頂著颱風前的密雨，揮槳下水，用賽艇組織了百名新員工的入職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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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內，賽艇毫無疑問是小眾項目。

2013年，中國玩賽艇的只有幾千人，職業選手也就一千人。所謂的賽艇國家隊，不過是集訓隊形式，有世界大賽就集中一下，比賽結束國家隊就解散。全國範圍內，可供國家隊集訓的基地只有浙江，牡丹江等地。

過去，我們一直說賽艇是我們的強項，佔據著亞洲老大的位置。但直到去年8月13日，我們才在奧運會上，獲得第一枚單人雙槳奧運獎牌，是由段靜莉獲得的女子單人雙槳銅牌。

賽艇的發展，受到很多客觀因素限制。首先，賽艇需要專門的河道。其次，賽艇很貴。2013年中國賽艇主教練姜海洋在一次採訪中介紹，最簡單的單人艇，每艘十多萬，八人艇要五十多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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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王石為什麼選擇賽艇？

按他自己的說法，賽艇能體現和鍛煉團隊精神，這對企業來說尤為重要。他說，賽艇隊員要長期一塊合作，才能在比賽時達到最大默契，而且，沒有功勞大小之分。能上賽艇集體比賽的運動員，在各行各業都會有不錯表現。

可《互聯網金融觀察》的報道，提供了另外一種說法。這篇報道中，有記者採訪了當年與王石一起到深圳打拚，並熟知王石的深圳地產界資深人士。該人士回憶，王石不是天賦型人才，而且，他很內斂，這甚至影響到他選擇什麼樣的運動。

該人士說：

「王石剛到深圳時，周圍人才濟濟。他不跟大家玩那些很流行的遊戲和活動。無論是火遍深圳商界的撞球、保齡球、高爾夫，甚至乒乓球、羽毛球、網球，他都不參與。

即使是爬山，他也不跟身為國家登山一級運動員的商界朋友一起爬。他的心態是如果要打乒乓球，他選擇用土豆來打，這樣至少大家看不到他真實的水平。」

這個評價有點刻薄了，真實情況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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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石曾登頂七大峰，徒步到達兩極。身體素質相當了得。

但「7+2」並不是登山界的最高成就。知乎網友@張明 說，它只是社會大眾普遍觀察「高海拔攀登」的一個窗口，很多人都是採用商業登山模式完成的。網友@木乙 說，「這個主要靠軟妹幣支持。全世界大約有13人完成，其中中國佔了7人，不得不說國人太有米了。」

恰好，有人統計了王石自1999年到2005年間，各地登峰的費用。《中國證券報》曾做過統計，並與王石的薪酬做過對比。

另一方面，王石熱愛足球，中學時是校足球隊隊員。作為板凳隊員，他在其他球員受傷或遲到的時候，會上場踢一會兒，人一到就被換下來。

他還說，自己一直踢球到45歲，即便到了深圳，開始創業，游海泳和踢足球，也是他一直在堅持的運動。後來年紀大了，在場上扛不過年輕人，才不踢了。王石有國家二級裁判證。不能踢球以後，他就改吹裁判，滿場跑，又吹了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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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有一個有意思的問題，不妨插播一下，為啥沒人讓特別喜歡足球的王石「或將改變中國足球」？

和賽艇相比，足球無疑更熱門。同為地產大佬，許家印、宋衛平接連投資足球，馬雲也來了。在萬科內部，足球也是除長跑外員工參與度最高的項目。2014年時，各地公司就有足球俱樂部27個。

但王石依舊只專註賽艇。就此問題，《南方都市報》記者曾連續兩次發問，王石都回復他「不予置評」。

直到記者第三次發問，王石終於說，「足球水太深。更適合私人老闆，它不大適合上市公司。但如果體育的大環境變好了，大家都在求變，足球的改變也就水到渠成了。體制不改革沒有出路。」

此前，他甚至說過，「萬科在三百年之內都不會涉足像足球、籃球這些單項體育產業。」

在接受《新聞晨報》採訪時，他還開玩笑說，中國足協應該找他當裁判，以他的財富背景，黑哨這一類的事情絕不可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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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來。愛運動的企業家王石，先後成為了中國登山協會副主席，和中國賽艇協會副主席。但只有成為亞洲賽艇聯合會主席，王石熱愛賽艇這件事，才在商界和體育界，引起雙重轟動。

這件事本身具有意義。這是第一次，體制外的人做了這個工作。

接到電話時，王石在劍橋，是國家體育總局水上運動管理中心主任李全海打來的。電話那頭，李全海說，「王先生我們想推舉你競選亞洲賽艇聯合會主席，你有沒有興趣？」

王石有些懵了。讓一個企業家當亞洲主席？沒有這麼做過。此前在中國賽艇協會和亞洲賽艇聯合會任主席的中國人，至少是體育總局的司局級幹部。他以前做過的中國登山協會副主席，也只是掛職，並沒有什麼工作，只在開年會的時候有人通知他去參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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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留意的話，會發現李全海說的是，「我們想推舉你競選」。「推舉」這個詞，有點意思。

王石和李全海，之前算不上熟悉，只見過兩次。王石之所以得到這個被推舉的機會，據某賽艇界內部人士爆料，緣於他毛遂自薦。

在競選這個亞賽聯主席之前，王石已經划了9年賽艇。他在萬科組建了賽艇隊，在各地參賽。而且，為了推廣賽艇運動，他到各個有湖泊的大城市，見過他們的市長、主管副市長和體育局長。

巧就巧在，中國賽艇協會正有意吸引企業與社會參與發展賽艇，既然王石自薦，就順水推舟讓王石當選副主席。並且，史無前例地，推舉他參選亞賽聯主席。

這是個你情我願的過程。李全海說：「王石有隊伍、有資源、有效率，他能以『圈外人』的視角提出新見解，能夠與體育總局形成優勢互補，更能促進整個項目的發展」。

而王石本人的解讀是，「很大一點是因為反腐。反腐要求幹部要廉潔，所以他們不能輕易出國，次數有限制。」他的圈外人身份，攜帶了某種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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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石為什麼自薦？或許可以講一個小故事。

他在一次演講中說，成為亞賽聯主席之前，自己到各個城市去推廣賽艇，希望對方划出水域、撥出土地建基地，對方會直接告訴他，萬科已經很有名了，沒必要再搞體育項目。

但成為亞賽聯主席之後，同樣的話對同一個人講，得到的反應完全不同。「你舊話再提時對方眼睛放亮。要地給地，要水給你水，還給你投資，還給你協調。一個企業家在一個有實實在在決定權的體育運動協會時，你推廣一個運動的時候，他才真的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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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舉之後去參加競選。王石的競爭對手，是來自日本的大久保尚武。大久保尚武是日本賽艇協會會長，他為這個競選，準備了兩年。

但競選期間，王石初次見到國際賽艇聯合會主席JC Roland，倆人剛一握手，Roland就笑著對他說，你是「自己人」。因為王石手上，有厚厚一層繭，這是賽艇人的標誌。

競選場上，競爭十分激烈。王石準備了一個關於個人形象的一個1分鐘宣傳片，還有小冊子。但為了不干擾評委們入場，短片只有影像沒有聲音。王石突然發現，大屏幕前站著幾個日本人，最開始，他以為那是他們在歡迎自己的主席，後來有人告訴他，不是的，這些人在有意識地遮擋屏幕。

王石的競選策略很聰明。他不僅向支持自己的人示好，還去做鐵票支持日本方面的人的工作。「我是假設自己當選再去示好——這是我的工作方式，不是說不選我，將來就勢不兩立。假如我當選了，也要繼續合作，那你有什麼建議？」

顧問團也起了很大作用，這是一支以紐約大學上海分校校長為首的顧問團隊，他們來自競選文化最濃的美國。如何打廣告，如何講訴求，都是他們在幫著做。

最後，一個原本最鐵票支持日本的會員，倒向了王石。他手裡的3票，幫助王石18:7大比分贏了大久保尚武，成功當選亞洲賽艇聯合會主席，任期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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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主席是有代價的。要實打實地干。

王石許下承諾，亞洲35個賽艇聯合會的成員國和地區要一個個訪問。光這一項，就要花費不少精力。此外，還要負責籌資、組織訓練、調配資源等等。

還有錢的問題。賽艇的可觀賞性不如足球、籃球，亞賽聯的硬預算一年只有70萬美金，王石提出了100萬美金的預算。但他說，多出的錢，萬科一分都不會出，他要靠自己的影響力去拉贊助。王石本身有一些代言，又是個著名的企業家，他自信刷臉這種事對他來說，沒有什麼難度。

他還想在3年內，在國內建設300家賽艇俱樂部。說這話時，國內賽艇俱樂部只有30家，其中一半還是他上任之後新建立的。他野心有點大，「或許還可以到500家」。

但依靠這些，王石能夠改變中國賽艇運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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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王石到劍橋訪學，跟著劍橋賽艇隊「蹭練」。他說，那段經歷，讓他體會到賽艇集體主義的精髓。

劍橋賽艇隊名聲在外。牛津劍橋賽艇對抗賽，是目前世界上，除奧運會外，最有名的賽艇比賽。已經有180多年歷史了。每到比賽那天，總有30 萬人擠在泰晤士河邊等著觀看。BBC 和其他國家電視台的非體育頻道，也會同步直播比賽畫面。

真人秀也來湊熱鬧。王石在劍橋訓練時，曾偶遇《花兒與少年》錄製。明星們下水比賽前，先用一天時間練習手腕到手臂的力量。比賽時，又遭到了河中水草的襲擊，毛阿敏與寧靜差點兒落水，井柏然手上被磨出血泡。但這些都屬於娛樂戲碼。

成為亞賽聯主席之後，王石創辦了中國Deep Dive深潛訓練營。這個訓練營的最大的特點，就是所有成員都要學習賽艇。每期成員十多個，主要是中國企業家，和他們的家屬。

深潛訓練營在各地有不同的訓練班。拿倫敦舉例，隊員們每天清晨5點半起床，騎上自行車到康河邊船屋準時集合，開始2小時的賽艇晨練。8點半吃早飯，9點半坐進教室進行小班制英語學習，直到中午12點半。

下午是文化課，晚上參觀劍橋各個學術機構。晚飯結束，還要進行小組會議，探討英國文化歷史，並為之後的辯論做準備。

他們住在簡樸的單人宿舍，在學院的餐廳吃飯，用公共投幣式洗衣機自己洗衣服。周一到周五不間斷，連續4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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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員們是來自中國各個行業的企業家。萬通控股董事長馮侖，金蝶集團創始人徐少春，深圳市明源軟體股份有限公司創始人、董事長高宇，等等。

我想用馮侖的一段描述，來呈現這些大老闆放下身段，成為深潛學員，是一種怎樣的體驗。「任何一項運動剛開始都很不習慣，教練不斷地訓練你，就像把一條野狗訓練成寵物狗，哺乳動物都這樣，慢慢就習慣了。」

馮侖還講了一個故事。曾有位房地產老總老方，訓練時把腿摔壞了，恰在此時，老方的一位合伙人臨終之前要見他一面，把自己那部分股權，當著太太和孩子的面兒託付給他，讓太太和孩子簽字。老方為此飛回北京，處理完後，不到24小時又飛回來。

深潛對企業家有種無形的約束力，這力量來自賽艇，來自英國文化，來自同行們分享的企業管理經驗，或者，僅僅來自學員，圈子。成員們將這些體驗，看成一個「放下，歸零，再出發」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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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家畢業回國，就成了推廣賽艇運動的「自來水」。他們在自己的公司組建賽艇隊。他們無論在哪兒，只要湊夠人數，就能在當地找上一塊水域，划上一次。他們還自發排了世界著名賽艇比賽的日程，看準行程，然後以深淺隊的名義去參賽。

徐少春就是一個例子。他是2014年深潛一期劍橋營的優秀校友之一，畢業後，他成了一位新晉的賽艇運動愛好者。從英國回來，徐少春創辦了華賽俱樂部、金蝶賽艇俱樂部和金蝶明珠賽艇俱樂部。

2016年，他還經李全海提名，經國家體育總局審議通過，成為中國賽艇協會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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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2015年，馬雲也創立了一個企業家組織，湖畔大學。每年，國內目前各個領域的成功人士聚在一起，「不談成功案例，只講授失敗」。為了讓這些企業家卯足勁兒體驗「退一步」的滋味，今年的開學第一課上，馬雲給他們設置的第一關，就是學習如何賽艇。

教練是這樣講解的：如果想要向前划進，自己先要學會向後倒退。更重要的是，當大家坐上同一艘艇，只有所有人集體向後靠，才有可能全員加速前進。

企業家們十分享用這些賽艇技巧。

但這些高門檻，圈子型的企業家火種，能否點燃賽艇這項運動？畢竟在人家賽艇故鄉，以牛津劍橋為例，賽艇是一種參與性很強的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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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牛劍，參加賽艇運動的學生，每天6點鐘起床下水訓練，每周4次，至少持續2個月。不下水的，就去划船機上進行針對性的力量訓練，強度大到吐。而且，他們中的大多數，從初中就開始接觸賽艇訓練。

學校對賽艇也很支持，每個學校大概30個學院，每個學院都配有獨立船房，划船機房，力量房。參加這些訓練全是自願，不會有額外加分，不會有某某某因此被評為優秀學生幹部，不會有獎學金，老師留的作業依舊一點也沒有少。

即便如此，每年還是有1/4的本科生成為賽艇運動員。學期中各種比賽不斷，最難湊的八人艇，兩校隨時能各拉出 100 隊男子，50 隊女子，都帶著自己專用的艇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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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比賽。這項比賽，雖然只是兩個學校之間的較勁，從賽事規格上來說，跟奧運會什麼的沒法比，但比賽難度其實一點不比奧運差。

從比賽場地來說，奧運會八人艇採用的是靜水獨立賽道，全長2000米的直道。牛劍對抗賽直接就在泰晤士河上，公開水域，逆流，彎曲。而且，賽道全長6000 多米，情況之複雜程度，不確定性之大，遠超奧運。

舉個栗子。2002年的四人賽艇賽上。一個選手在離終點還有幾百米的時候，暈倒了。事後被確診為哮喘病發。可這人，在兩年前的奧運會上，獲得了雙人艇第四。

即便強度大成這樣，牛劍還是有作為參賽隊伍的操守的。他們不會故意往隊伍里塞很多的專業運動員。因為這樣會被對方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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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王石一上任，也在國內大學裡行動起來了。他現身各大高校，做「王石亞洲大學賽艇行」，主題叫「Rock and Row賽艇運動與企業家精神」。

他就真像個搖滾明星一樣，出現在亞洲14個城市的20所大學，做巡迴宣講。新加坡，韓國，中國。在國內，除了香港，北上廣深等大城市，還有賽艇運動開展得比較好的武漢、西安等地。他說，大學是培養賽艇最好的土壤。

讓這項運動在大學裡普及，看起來挺靠譜。但我們能做到么？中國高校賽艇現狀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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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上海交大建校120周年。校慶前夕，學校在閔行校區的淡水河道上，建成了國內首個高校校園內的賽艇道，全長800米。

當時我們在現場看到，這條被規劃成一期賽道的淡水河道，其實並不長，而且每次只能容納一條專業賽艇活動。

一年過去，這條賽道，已經不單單為賽艇隊服務。上海交大賽艇隊陳特告訴我們，龍舟，賽艇，皮划艇的活動和訓練，都在這裡進行。周一到周五，這些水上運動協會相互協調時間，輪流使用。

上海交大賽艇隊，成立於2001年，在國內外比賽中拿過不少名次。2015年，他們擊敗牛津劍橋賽艇隊，在世界名校賽艇對抗賽獲得冠軍。

但去年，陳特代表學校去英國參加了「亨利杯」比賽，跟英國選手過了幾招，就感嘆「那些人太厲害了。而且，去年是奧運年，那些專業運動員都去參加奧運會了。」最終，上海交大止步資格賽。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亨利杯，是在英國泰晤士河上舉行的亨利皇家賽艇比賽，距今170年歷史，是世界上最為重要的賽艇比賽之一。很大程度上，亨利杯被認為是英國重要的一個社交場合。陳特說，比賽現場十分嚴格，如果你不是運動員，必須穿西裝入場。比賽結束，女王將直接給獲得第一名的隊伍頒發獎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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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大賽艇隊應該可以更好。

目前，學校共有三條賽艇，兩條四人單槳艇，一條雙人雙槳艇。可平時會用的，只有一條四人單槳艇。每次訓練，陳特和隊友，就抬著這條四人單槳艇，走上200米，從賽艇存放處到達碼頭，下水。這個賽艇存放處，雖然有遮蔽物，也談不上室內。陳特希望，賽艇數量可以更多一些。

包括陳特在內，目前賽艇隊校內班有7名隊員，校外班有十來個。人數並不算多。陳特說，按照教練的想法，校內班人數最好能維持在9個左右。這就取決於未來的招生情況了。

校內班成員，就是以體育特長生方式考進來的那些。校外班就是明星班，「類似姚明、馬龍念的那種」，他們本身就是專業運動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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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賽艇隊成員一周兩次下水，其餘的訓練在游泳館或力量房。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但每次賽前集訓時，他們會搬去位於青浦的東方綠舟，那裡有一個上海市水上運動中心，河道更寬，更長。東方綠舟在遠離市區的城郊。

這種情況或許可以改變。陳特聽教練說，學校打算明年開始建設河道的二期工程，建成之後，河道有所擴建，橋往上移，會更適合比賽。

陳特還曾在水上運動中心看到王石，看見他和隊友一起，在水下划動一條八人單槳艇。「王石蠻厲害的。」陳特說，萬科在水上運動中心有自己的一條艇，每周他們都會去玩。

王石也在交大做過「王石亞洲大學賽艇行」的宣講，不知道他是否曾預料或意識到，目前，在國內高校發展賽艇，可能會面臨的這些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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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王石在杭州做講座，一個學生站起來問他，我們怎麼跟劍橋比？他們河道那麼好。

王石聽到這裡就怒了。他說，「你可以去看看劍橋的河道，你就明白你們坐擁的西湖是多麼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

他還順便踩了下徐志摩。「中國年輕人現在奉行的是什麼？奉行的是徐志摩那一套，『輕輕的來，輕輕的走』，我為什麼要『輕輕的走』？改！必須的！」可能是太激動了，王石邊說邊揮動手臂，差點把自己也帶離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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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西湖就夠了么？改，怎麼改呢？我想到一件往事。

1999年，國內搞了個「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百年賽艇對抗賽」。央視直播，全國關注。也沒人追究這個一開始就喊出的「百年」勇氣何在。但10年後，比賽就停了。

事情是這樣的：

第一年，比賽在北京昆玉河進行，北大賽艇隊勝出。很快，清華聘請了國家級賽艇教練李榮華和趙衛星執教賽艇隊，並且在學校選拔體育成績突出的學生，到千島湖進行進一步考核之後，組成賽艇隊。第二年，清華贏了。

第三年，北大開始公開招收賽艇項目的體育特長生。高中沒有賽艇項目，就在籃球特長生里選。身高190公分往上，臂展比身高長，這樣在划槳時會有優勢。清華火速跟上。

2003年，北大聘請國家級教練員吳衛平做主教練，時任中國國家賽艇隊總教練的周琦年擔任北大賽艇隊總教練……

此前，兩個名校間的較量都是在專業學術領域，普通老百姓關注不到這一層。但這個賽艇對抗賽，可是第一次在社會公眾層面的較量，誰都不想輸，想方設法贏。逐漸地，這種較量發展到找專業選手參賽的階段。

最後一場比賽，是2009年在天津舉行的。北大一名選手因參賽資格問題被取消成績，清華也不是無辜的。在當晚的慶功宴上，兩校「請槍手參賽」的事，被人當面提了出來。

比賽就此停了，典型的中國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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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王石成為亞洲賽艇賽艇聯合會主席之後，有人主動找上門來了。北大深圳校區校長找到他，希望他能促成北大、清華深圳校區的賽艇對抗賽。

王石答應了。但他有一個要求，北大深圳校區7個學院，每個學院一條艇，而且，絕不能招特長生外援來比賽。完全的牛劍模式。

但對這種學校以賽艇的名義上杆子找錢的行為，我們不得不報以天然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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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的股東大會和董事換屆會議上，王石說：

「在我有生之年，在我還清醒的時候，離開萬科，是早就決定好了的。在我沒離開之前，不會考慮以後幹什麼，我這個人自信，不考慮後路。作這個決定有過兩三天的糾結，後面就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王石的人生就像一條賽道，上半程，做企業，整房子，下半程做什麼，他還沒想好，但總歸要亦可賽艇。

那麼，王石，下半場，我們賽艇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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