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童年：老家遠去的鄉村野味

最新 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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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童年：老家遠去的鄉村野味

作者 / 徐銀秋

出生在農村，長大後生活在城市一隅，每一個平常的季節里，心中總是懷念起在農村吃過的鄉村野味，越是久居城市他鄉，越發懷念那時候的味道，每次想起，口水在口裡打轉，好多年了，不曾忘記它的味道，它的氣息，而我懷念的不僅僅只是它的味道，憶起的也不只是它獨有的色彩，而是兒時找美味的一種快樂，一種只有那時才有的情懷。

偶爾在漂泊他鄉的日子裡，有從故鄉來的老鄉帶來的特產，我總是忙裡偷閒一定要去老鄉家嘗嘗家鄉的美味，臘肉，竹筍，土雞蛋，河魚，水萩粑，香椿等等，還有其他的特產，每次吃完，味道似乎幾天還在腦中回味，總是勾起了我童年時找尋野味的記憶。

身在城市多年，每每到了野味成熟的季節，總是收到遠方老家朋友發來的高山上採集回來的野味照片，毛栗，野生蘑菇，鳥蛋，河魚，野生小螃蟹，香椿，野蔥。

這些美味的野味是上蒼對我們的恩賜，伴隨著我度過了單純質樸的童年，成為了一生難以忘懷的記憶，那些味道，色彩，那永遠回不去的找尋野味的童年情懷。

春天是百般紅紫斗芳菲，萬紫千紅總是春的繁華季節，猶記得，隆冬過後，萬物復甦，後山的竹林里，一場春雨過後，春筍彷彿一夜之間鑽出了大地，似乎在告訴人們，春天來了，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雨後春筍的熱鬧，沉寂了一個冬天，春筍是春天的使者，在寒冬臘月暴風雪裡醞釀著生命的力量。身在農村，這時候又哪能錯過了這個季節里收藏著春筍，等過了季節後，拿出來做小炒，和著鮮美的豬肉，真正不失為一頓難得的農村特色菜，還有其他做法，會廚藝的家中老人或者父母總是拿著春筍晾晒成筍乾，記得小時候，媽媽總是帶我從地里挖出一籃子春筍拿回來調製晒乾，收藏起來，吃不完的就送給城裡的親戚。我是喜歡吃筍乾的，但我最喜歡的還是山中的野筍，那種筍子吃起來不粗糙，小時候媽媽放牛回來，總是帶著採集回來的筍子，剝開新鮮的葉兒，洗乾淨炒臘肉，或者雞蛋，美味極了！

這個季節里最多產的就是筍子，媽媽把多餘的全部收藏，媽媽的這種農村做法一直到現在還保留著當年的習慣，只是現在我一人在外漂泊他鄉久了，一年春節回家一次或者兩年回家一次，媽媽便將它收藏在柜子里，等到我回家享用，每年回家過年媽媽總是拿起這些收藏了一年的野味變著花樣做出來給我吃，一邊勸我多吃，一邊不停的往我的碗里加菜。

除了每年春節回家，媽媽總是快遞給我一些家鄉的特產，這讓我身在異地他鄉的遊子吃到了來之不易的深山老林的美味。

每年的清明節前後是山珍成熟的季節，三九菇、三月莓，隨著漫山遍野盛開的映山紅開放，三九菇、三月莓率先映入眼帘，兒時，小夥伴們跟隨大人踏青掃墓，路上或者山上，濛濛細雨裡帶著斗笠，雨霧蒙蒙中尋找著這些山中美味，穿過叢叢荊棘，跟小夥伴們一同分享，這些山中尋找三月莓和三九菇的記憶，至今無法忘懷，那是酸酸甜甜純自然的清香，山中最樸實的美味，只是這些年來，久違了這些當年的味道，只是那些味道記憶猶新，鮮美的山中野味，何止只是一種味道，那更是童年裡，在鄉村成長的孩子唯一的副食品，純天然的味道沒有精加工食品的味道，卻在那個物質經濟貧乏的年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孩子們休閑食品。如今隨著我們這一代80後孩子的長大，回憶時，卻成了最深刻的記憶與質樸的情懷，追憶當年，卻再也難以實現當年的味道，一個季節里錯過了，又是來年，年年如此，不得已漂泊他鄉，錯過了多少三月莓，茶翹成熟的季節，往往老家朋友發來的照片，讓自己陷入了無限的思念與回憶中……………

清明過後，香椿芽冒出了頭，高大的樹兒冒出了許多牙尖兒，遠遠望去，就聞到了香椿的味道，兒時，父親總是爬到樹上，摘了一大把香椿回來炒雞蛋，父親愛喝酒，他總是拿起這個當做下酒菜，而我最喜歡父親做的香椿雞蛋，父親是村裡的廚師，炒菜自然是一把手，記得每一年這時候，父親必不可少就會做了這道菜。我喜歡吃，卻分別不出香椿和漆樹的種類，香椿和漆樹沒有經驗的人是分別不出來的，直到現在我也分別不出，只記得當年，父親告訴我，抗日戰爭期間，日本人彈盡糧絕時，學著本地農民吃香椿，結果不認識香椿，將漆樹當香椿，生滿了漆瘡。

水萩粑也是清明過後的三四月間，農村人大量採集回來做點心，用糯米和水萩糅合而成，這是我自出生以來就伴隨我長大的點心，每年父親總是種點糯米秧苗，等到這個時候讓我們吃，媽媽則是做這個點心的行家，一桶子水萩，幾斤糯米，放在石磨上打爛，包點臘肉丁，蒸熟了整個房間里都是水萩的清香，還未出鍋，媽媽便拿著碗和筷子夾出來給我品嘗，媽媽每一次會做很多，剩下的風乾後每天拿來當點心，有時候來不及做飯，就用他當飯吃，捏著幾個水萩粑下地幹活。

水萩粑我們並不陌生，但是這麼多年，也始終沒有再吃過。

春天是萬物復甦的季節，布谷鳥的呼喚告訴了人們播種的日子已經到來，在南方的農村，家家戶戶幾乎都有種田，每年的這個季節，父親便在插秧之後，去養殖場買來了魚苗，放在禾田裡，到了秋收的季節，大批的魚苗已經長成了大魚，這種禾田魚也就隨著稻穀的豐收，成了家中待客的美味，每年父親都會養殖，父親在那個70年代在鎮養殖場學會了養殖技術，對他來說，養魚再熟悉不過，兒時，我樂在其中的並不是養魚，而是到了豐收季節，早稻一豐收，我就滿田裡捉魚，看著一桶一桶的魚兒提回來，別提多好玩呢！

只是這種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兒時養魚捉魚只能在記憶里回味，如今的稻田早已荒蕪或者退耕還林。

夏天是知了熱鬧的季節，赤日炎炎，孩子們早已把火辣辣的太陽拋到九霄雲外，兒時的小夥伴們總是聚集在一起抓知了，樹林里知了清脆的歌聲唱響了整個夏季，而我們總是抓起它烤熟了吃，知了，螞蚱都是烤熟後的野味，這是城市裡人不敢也不會弄得鄉村野味，吃只是次要，主要的是抓它的過程好玩，它停在路旁的樹上，我們輕輕地走過去，用手一捂，就很難逃脫我們的魔爪。

夏天也是抓魚和螃蟹的季節，更是抓青蛙的季節，兒時，小夥伴們拿著桶子或者麻袋，去禾田裡或者小溪里抓魚和螃蟹，一個漁網或者抓魚的工具，不出兩個小時，準是滿載而歸，而我們享受的不僅僅吃它的美味而是抓它的樂趣，夏天，螃蟹都鑽進了小石子地下，用手輕輕一搬，小螃蟹就乖乖的被我捉住，這種小螃蟹沒有殺傷力，捉起來極好玩。看著被抓住的螃蟹，我們笑了，笑聲飄揚在鄉村上空，回蕩在青山綠水之間，那是兒時最純真的年代，歡樂的笑聲，光著膀子，打著赤腳。

秋天是豐收的季節，相比春天裡的野果而言。秋天的野果更為豐富，毛栗就是秋天典型的野果，刺蝟似得的外衣裡面包裹著是飽滿的毛栗子，很小，沒有板栗大，卻味道極香，耐吃，兒時，媽媽為了補貼家用，每一年就來到了偏僻的小山村幫工插秧，小時候媽媽每次回家總會帶來很多毛栗子，小小的卻很飽滿，比板栗香的多。

隨著時間的推移，媽媽老了，很多年不再去那裡幫工，而我就再也沒有吃到正宗的毛栗子，對毛栗子的記憶也就停留在兒時的記憶，還有媽媽那時年輕時烏黑的秀髮。

毛栗子的時代已經久遠，可是紅薯的豐收一直是兒時伴隨我長大，小時候沒有什麼花樣零食，紅薯變成了我們休閑食品的主題，上學時候，紅薯豐收了，每天都會帶著兩個紅薯當做中午飯。煮熟的。烤熟的，薯片干，媽媽每年都會曬出一些薯片干放在柜子里收藏，每次上學，我都會帶著它。

紅薯，對於一個鄉村孩子來說並不陌生，幾乎每個農村孩子從未忘記，那些年吃過的各種紅薯，紫薯，紅心，白薯，黃心。

隨著時間的推移，歲月的久遠，兒時很多鄉村美味已成為了難忘的記憶，它的顏色，味道，那時的歡樂，都不曾忘記，深深的烙印在我們心裡，如今身在他鄉，回憶里，又豈止是那些當年的味道，還有兒時的歡樂，山村裡獨有的歡樂，質樸無華，最淳樸的鄉村兒童生活。

再回首，已年入三十，向前已快人到中年，漂泊他鄉的日子裡，最難忘的還是那些曾經的味道，那些年走過的路，玩過的人。

當我們慢慢的步入了中年，我們的父母也步入花甲之年，從一頭的青絲變成了白髮，臉龐刻滿了歲月的皺紋，我們長大了，父母卻老了，有些美味正在慢慢的離我們而去。

每一年，家中父母總是記得我們曾經的最愛，在她那陪伴一生的柜子里，收藏了許許多多老家鄉村野味，不時拿出來翻曬，等到我們一年春節歸來享用，我想，這麼多年的愛好和美味，父母在每一個季節里都不曾忘記，而我們又怎能想到父母收藏的這些又何等來之不易！父母老了，手腳不靈，卻依然記掛著遠方的子女，用嘴樸實的味道讓我們回味了童年。